夜晚。
水月观。
“谁啊?”姜月推开门。“晚上敲什么门,菩萨也睡觉了。”
“姑姑,是……是云姐姐回来了!”
一个小道姑风风火火赶来报信。
“云鹤?”姜月差点一跟头栽下去,“阿黎你没看错?”
“不错!”
姜月正要说点别的,就见园中已经立了一个女人,衣衫染血,唇色苍白。
“天爷啊,真是你!”
云鹤也不理她,径直就往屋里走,外面太冷了,她快冻成冰渣子了。
“哎哎哎——你不是攀高枝了吗?我还等着你带我去享福呢,你怎么自个儿就回来了,我没让你睡我屋啊!哎!”
阿黎看着两个女人打闹着进屋。
她叹口气:“你俩在一起算了,互相祸害,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一夜无眠。
“所以你就回来了?”姜月听她讲完也有些累了。“啧,男人不可靠吧?总算知道我的好了。”
云鹤看了她一眼:“我饿了,阿月。”
“自己做饭去!”
“我受伤了。”
“老娘我——”
“我想你了……”
“闭嘴!”
姜月转身出了门,往厨房去了。
“我堂堂水月观观主,给你做面吃,真是笑话,师父要在的话,定要抽你一顿!”
她嘴里骂着,手上倒不含糊,煮水,下面,切菜……
不一会儿一碗臊子面就端了过来。
不是一碗。
两碗。
姜月从不亏待自己,她也有一碗。
“啧。”云鹤刚想说点什么。
“闭嘴吃面,要嫌弃就滚回你的将军府去,你那个狗男人给你做过面吗?”
云鹤认真想了想。“他做过番茄炒蛋。”
“臊子面比番茄炒蛋好吃!”姜月翻开面,“看看,我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都在你自己碗里,虚伪!”
云鹤伸出筷子,抢了一个到碗里。
“他是有苦衷的。”
姜月嘬了一口面,面无表情。“哦”
“他——”
“我警告你云鹤,不要犯贱!这种人,你不管他有苦没苦,你们没缘分。”
……
姜月忙慌拉过眼前人,“哎哟!咋哭……你哭啥啊,我当年被你拿剑追了一晚上都没哭!我说你一句,你——”
云鹤放下筷子,抽抽嗒嗒,认认真真的哭了起来。
她真的十分委屈。
不过她这具身体有没有修仙,是不是精钢不坏,有没有三头六臂。
哪怕她是个刀枪不入的金刚。
她现在也委屈!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宝贝,咱们不哭啊!乖乖乖,我们吃面,吃荷包蛋。”
云鹤抱着姜月哭了个痛痛快快。
鼻涕眼泪都抹干净了,才又喘着气开始吃面。
半个时辰后。
“我去洗碗,阿黎打水进来,照顾你云姐姐洗漱。”姜月吩咐道
“麻烦人家小孩子干嘛,我自己去。”
屋外细雪纷飞,簌簌的下着。
那口井里的水打了半天也打不上来,因为云鹤并未真的打水。
她呆看着园中立着的男人,那桶不知什么时候翻了,她也未去拿。
他一步步走过来,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仿佛要揉进身体。
“阿鹤,你哭了。”
云鹤眨了眨眼睛,还干涩着。
“没有。”
她笑了笑,手也环上魏延年的腰,她本想出言嘲讽:你来这儿也不怕长公主生气?
但她说不出口。
眼前人身上的白梅香环伺,让她心安。
他捧起她的脸颊,轻轻一吻,落在肿得红桃似的眼睛上。
“是我错了,让你受委屈。”
云鹤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你莫不是入戏太深了,都是假的啊。”
“可你真的受伤了。”
魏延年拉起她的手臂,想看伤口。
“冷,别撩起来看。”云鹤按住他的手,“我已经上好药了。”
“那我陪你进屋休息。”
“别,大将军,屋里还有人呢。”云鹤拦住他,“这水月观小,就那么几间屋子,我同我师姐一块儿住,容不下你这尊佛。你快回去罢,换个时候再约出来,我又不会跑了,你怕什么?”
魏延年一双眼睛晦暗不明,望着云鹤,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了。
“我当然怕,怕你又离开。”
“不会了。”
云鹤忽然微微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哄道:“阿鹤不会离开你,你先乖乖的回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倒还要我这个伤患哄你,嗯?”
“好。”魏延年终于开口,“你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走回去,别再用仙法了,莫忘记水镜散人的叮嘱。”云鹤摩挲着他的手,“也不要被人发现,路上小心。”
“好。”
·
“魏湛?”
姜月早就回屋了,看着云鹤面无表情的洗漱,神色却欢快起来。
“嗯。”云鹤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你们这是,痴男怨女,冤家路窄,好一对儿苦命鸳鸯啊!”
姜月酸酸的。“原来倒是个对你上心的人,不过来看一眼,也说明不了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别被人骗了!”
“你倒是想被人骗,谁骗你啊?”
姜月将枕头扔了过去,云鹤躲开,出门倒了水,麻溜钻进被窝了。
“哎,你们——”
姜月忽然贼兮兮的凑近,这屋里是通铺,她们俩四舍五入睡的是一张床。
“你们有洞房吗?”
“没有。”云鹤转身不理她。
“好啊,才吃完面,翻脸不认人,怎么这样呢?”
“有也不告诉你。”
“看!果然是有吧,来跟我说说——”
姜月不方便将云鹤翻身过来,她便转到另一面闹她。“什么感觉,怎么样?”
云鹤蹙眉:“你个道姑怎的天天想这些?”
“哎,你都跟人私奔了,我问问都不行吗?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孩子——”
“闭嘴!没有洞房,衣服都没扒过,哪儿来的孩子!”
云鹤忍不住了。
“能不能盼我点好!”
“有孩子不好吗?”
“阿黎就是个孩子,你想想。”
姜月认真想了想。“人懒,嘴馋,动作慢,还费钱。啧,是不太好。”
“对嘛,有这一个阿黎就够了,又不用你生,师父捡来的,咱们养着就好。”
两人就这样,你一眼我一语。
终于没了声音。
云鹤时隔多天,总算好好睡了一觉。
·
长宁宫。
“殿下白为她费心,奴婢瞧她那副故作娇弱的嘴脸,就恶心。”柳七端来一盏老君眉。
慕容笙笑道:“何必生气。本宫的旨意传了吗?”
柳七忽然更气了。
“殿下,这奴婢更要说道了!奴婢遵您的旨意,去了趟镇国将军府,想见魏湛一面,本想问候一句完那姑娘,再将殿下好意转达,说可以允她留在府中做妾。
结果您猜怎么着,奴婢根本未见着魏湛,只有那个李泽在旁边。
李泽说不必劳殿下费心,那云姑娘出宫后压根儿就再未回将军府,直接重新回观里当道姑去了!您说她猖狂不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