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场面糜乱不堪。
今晚的客户很重要,是圈子里知名大导演,他的成名作曾入围国剧盛典,能不能签下他手上的女三号,决定着时晚今后在圈子里的方向。
经纪人调节气氛,时晚也被灌了不少。
可酒过三巡,对方闭口不提合同,言辞动作间,充满着其他暗示。
时晚本就不耐烦这种场面,看到男人猥琐的眼神时,心底的怒火也窜了上来。
“杨导。”
她声音清脆,在污言秽语中格外清晰,“你看我长得像婊子吗?”
场面安静下来。
杨导一双小眼睛眯起,看向她身边明显也懵了的经纪人,“她什么意思?”
“这,晚晚可能醉……”
“圈子里都说杨导的角色不好拿,我一开始不明白,今天算是领教了。”时晚甩下一句话,捏起桌子上的包包就走。
杨导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时晚,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跟我面前装什么装?你要是没当过婊子,有豪车接送?”
脚步顿住。
时晚默了两秒,低眸看着手腕上那只手,“松开。”
对方讥笑,抓着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压着她的手臂就要凑过去。
时晚后退避开,顺手抄起身后的酒瓶子。
“啪!”
包厢里尖叫声响起,杨导脑门儿流着血,狼狈的松开她。
“你他妈……”
“我就是当了婊子,也不关你屁事。”
扔开沾了血的碎酒瓶,满脸厌恶。
走出天涯会所,夜晚微凉的春风拂过,时晚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经纪人在处理后事,没跟上来。
况且,她现在恨不得立马跟她撇清关系吧。
她其实叫江晚。
一个月前,在这个叫时晚的人身上重生过来。
脑子里还有陌生残缺的记忆存在——
原主之前极其嚣张,靠着一张脸在圈子里横行霸道,谁红就跟谁炒绯闻,捆绑倒贴蹭热搜各种骚操作。
只是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惹上当红流量小生邹扬。
消息全网爆了。
粉丝们人肉搜索,蹲点扒她。
不负众望挖出众多黑料:被包养,潜规则,靠关系进高校,打架逃课样样精通。
黑粉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过来。
‘时晚’这个名字,糊穿地心,黑遍全网。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江晚接盘……
当了一个月孙子,她才勉强把这些关系理清楚,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看了眼手机,十一点。
屏幕上还显示着一连串未读消息。
应该是经纪人的,她不想看。
等了好久,清清冷冷的路边,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江晚的任何痕迹。
只剩下时晚了。
陌生的身份,恶意的群嘲,纵使她心里承受能力再强,也总会在某个时候,升起孤寂和彷徨。
今晚跟杨导闹翻,经纪人应该会彻底放弃她。
对于原主所热爱的职业,她还没完全接受,就要说再见了。
脑子里空空的,只有一张温润儒雅的俊脸浮现。时晚踉跄的坐在会所门前的台阶上,翻出号码给戚谨言拨了过去。
三声后,那边接起。
是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嗓音,“喂。”
时晚脑子宕机了几秒。
她在想,这么一个温柔强大的男人,为什么会跟时晚扯上关系。为什么会不计较时晚的声名狼藉,对她异常珍视。
关于他的一切,完全像个迷。
对她这种天生喜欢探究人心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晚晚?”
柔和的声音,似四月的暖风。
时晚回神,微亮的眼睛迷离,声音不自觉放软,“戚谨言,没有车。”
那头顿了两秒,声音磁性低哑,“喝酒了?”
“没有。”
时晚将高跟鞋脱下来,不耐烦的扔在一边,重复,“戚谨言,我没有车,我回不了家了……”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关门的声音,让时晚清醒了些。
她转头看着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眨了眨眼睛,伸手虚空戳了几下,“我在啊,我在花坛前面,最亮的这盏灯下。”
小巧的脚丫子踩在台阶上,一股凉意袭来。
时晚皱眉,右脚踩在左脚上,声音可怜兮兮的,“好冷啊,我没有鞋。”
“……”
二十分钟左右。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疾驰而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会所门口。
后座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下车。
温润的眸子四下扫过,停留在花坛旁边抱膝坐着的小姑娘身上,戚谨言径直走过去。
“晚晚?”
时晚慢吞吞的抬头。
男人衬衫西裤,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矜贵,捏着她肩膀的指节白皙修长,袖口往上挽起一点,露出一截线条好看的手腕。
此刻温润的眸光有些暗,透着掩不住的关切,“聚餐?怎么喝这么多?”
时晚看了他一会儿,“戚谨言,你怎么才来?”
男人捏着她手臂想将她拎起来,听见这话顿了一下,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你该叫我叔,又忘了?”
小姑娘最近有些反常。
一个月前的意外,让她忘记了一些事情,跟他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我要是不呢?”
她仰头看他,晶亮的眸光认真,像看不出醉意。
戚谨言轻声笑,没说话。
他大手穿过她的后腰,轻松的将人提了起来,低眸看着她晕红的小脸,“还能走吗?”
经他一提醒,时晚才反应过来。
“不能。”
手臂勾着他的后颈,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我没有鞋。”
“……”
戚谨言下意识揽住她。
低眸看了一眼扔到一米开外的高跟鞋,眸色深了深。
时晚今年十九岁,一米六几的个子高挑纤瘦,但是在戚谨言面前却显得异常娇小。
他单手抱起她,像抱小孩儿一样。
她心满意足的挂在他身上,半阖着眸子任他抱。
开车门的时候,她才掀了掀眼皮。
“你很喜欢这辆车啊?”
戚谨言车库里有很多限量版豪车,但是经常开这辆。
男人薄唇微抿,轻手轻脚的将她放进后座,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所有光线。
随后上车,“怎么了?”
车厢狭窄,时晚坐着不舒服,没骨头一样往他这边靠。
酒意迷离的呼吸萦绕。
她小声抱怨,“被人看到了。”
“看到什么?”
“……”
久久没有回答。
戚谨言低头,时晚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