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狂风大作,暴雨瓢泼,唯一能更外界联系的手机也掉到了车底。
江晚坐在驾驶座上,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伸手去打开车载音响,企图将窗外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压下去,但是才发现歌单里孤单的几首歌,全是她录的。
这几首歌,听起来倒是温柔恬静。
但是夹杂着过去点点滴滴鲜血淋漓的往事,让江晚此刻的心更乱了。
脑子里思绪乱转,一会儿是雷雨夜夹杂着雨水和血水的绝望,一会儿是看到俞真倒在血泊里惊恐的思绪,挥之不去……
最后在耳边响起的,是戚谨言温声软语的轻哄。
好像每次雷雨夜,都有戚谨言陪着她。
然而渐渐的她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很奢侈的美梦。
梦醒之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满地凌乱的空酒瓶子,令人麻木的重金属嘈杂声,夹杂着浓重的酒味,让她迷迷糊糊的醉生梦死。
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蜷在驾驶座上,将小脸埋在臂弯里,完全封闭自己。
周边的声音渐渐的模糊,如同这三年来,无数个雷雨夜一样。
她在绝望中苟延残喘。
逼仄的车厢内,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落下来,形成一片水幕,将车内完全隔绝。
但一声声闷雷声,肆意的敲在她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上。
雨越下越大,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有敲窗户的声音响起。
咚,咚,咚。
很有节奏的声音,像极了戚谨言很有标志性的敲门声。
江晚手指微微动了动,猛的睁开眼睛。
一抬头,就看到车窗外一个模糊的影子,熟悉到骨子里的温暖。
像是溺水之人,快要窒息之际,被人拉了一把。
她呼吸有些重,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颤着手指伸过去降下了车窗。
蓦的撞入一双担忧的眸子。
戚谨言撑着一把大伞,站在车窗前,衬衫被雨水打湿,头发也有些潮,但完全不影响他的帅气和温柔。
只是嗓音有些冷,“开门。”
江晚终于回神,后知后觉的推开车门。
刚刚整个人都沉浸在噩梦里,被绝望和冰冷拽着下坠,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精神才完全放松。
一下车,腿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戚谨言忙伸手捞了她一把,“你……”
话还没说完,女孩子猛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冰凉的小手臂缠紧腰,小脸埋在他的脖颈。
“你怎么才来……”
戚谨言满心的担忧,在焦急的赶路时间里,逐渐演变成愤怒。
但是听到她这带着哭腔的抱怨,愣是所有怒火烟消云散。
戚谨言抱紧她,一言不发。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因为雨势太大,还有不少绽开的雨丝儿飘了进来,落在二人的身上。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轻哄,“先上车。”
江晚吸了吸鼻子,也不说话,只是任由他半抱半揽的往另一辆车走。
拉开后座车门,戚谨言撑着伞示意江晚先上去。
江晚不动,就死死的抱着他的腰,粘人得紧。
戚谨言无奈,揽着她的腰一起上了后座,收了伞拉上门,江晚还趴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死活不出来。
大手捋了捋她的头发,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
“现在知道怕了,嗯?”
他俯身,一吻印在她的额头,“下次还不听话乱跑吗?我说了,出远门带上保镖,你倒好,还往这种盘山公路跑,要不是车子有定位……”
男人嗓音沙哑,低低的训斥,只是说着说着便没声儿了。
胸口一阵发热,衬衣黏糊糊的。
她哭了。
女孩子肩膀微微颤抖,小声的啜泣着,泪水烫的他心口发疼。
刚刚摇下车窗时,他见她还一脸淡定,以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所以才想着训斥两句……
声音顿时便轻缓了,“没事儿了,我在,乖。”
他揽紧了她,柔声安慰。
江晚也不说话,脑袋一直扎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哭得伤心,手臂紧紧的缠着他的腰,像是手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晚哭够了,才揉了揉眼睛扬起小脸。
“你不是说,今晚上不回来吗?”
女孩子眼眶红红的,里面还盛着盈盈水光,一张小脸上全是哭过后的痕迹,鼻子通红。
戚谨言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胸口堵得慌,嗓音也愈发的哑。
“下雨了,我担心你。”
“……”
江晚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诧异他这回答。
但是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看着车内的环境。
还是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戚谨言标志性的座驾。
果然,车技好的人根本不在乎轿车还是越野,山路照样开……
戚谨言见她这样子,应该是发泄完了,于是准备拉开车门去驾驶座,这么大雨回家不现实,但是必须尽快下山。
小丫头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刚刚应该是淋雨了,继续下去会感冒。
只是他刚一动,江晚便抱紧了他,“你去哪儿?”
“我去开车,我们先下山。”戚谨言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
江晚不干,缠着他腰的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半个身子都快倚到他的怀里,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
“不要,要抱抱……”
戚谨言身子一僵。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粘人,第一次对他这么依赖。
心里暖洋洋的,手臂顺势环着她的腰,低声轻笑,“晚晚,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么粘着我,但是我们现在必须找地方住下来,你身上衣服得换,不然会感冒。”
江晚手抱得更紧,小声嘀咕,“哪儿有那么娇气,这几年没人疼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戚谨言背脊一僵,没说话。
江晚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抓住面前这个人,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只是自顾自的念叨,“我刚刚,做了好多噩梦,我感觉全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了,好可怕。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是做梦,但如果是的话,我希望晚一些醒。至少等到天亮,天亮了就没那么害怕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像是不知疲倦,小声的念叨。
戚谨言低眸看着他,眸光深邃幽暗,嗓音黯哑低沉,“不是做梦。”
江晚仰头看他,眨了眨还沾着水雾的眼睛。
“每次在梦里你也是这么告诉我,让我很安心,但是醒来总会怅然若失,我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