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驱使着还不太听使唤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
他刚讲到这里，听故事的刘巧巧却再次出声打断：“爸爸，小美人鱼都没有腿，她怎么走啊？”
“啊？”听刘巧巧说的话，他应该是还没有讲到小美人鱼用自己的嗓音去跟巫女换能把尾巴变成腿的剧情。
这下，刘主管更加尴尬了。
看着刘主管讪讪的样子，再联想到他已经讲错几次，刘巧巧歪了歪头，有些不敢置信的说：“爸爸，你不会不记得你讲到哪里了吧？”
呃，竟然被女儿看出来了。
刘主管抹了抹脸，将童话书合上，侧过身看着刘巧巧，用讨好的语气说：“巧巧，要不今晚就不讲睡前故事了。”
“爸爸，你答应过我，每天晚上都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的。”刘巧巧委屈地撅起小嘴，然后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们还拉过勾，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爸爸总是跟她说，只要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她一直都记在心里，也一直在照做。
可是现在，爸爸却做不到答应过她的事情，她很不开心。
甚至觉得既然连爸爸自己都不能做到，那她凭什么要按照他说的去做。
看着女儿带着控诉的眼睛，刘主管咳嗽一声：“巧巧，我不是想食言。”
像他这样心不在焉的讲故事，连讲到哪里都不知道，还不如不讲。
“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多给你讲一个故事，就当是补今天晚上的，可以吗？”明天晚上，他的状态应该就不是这样，可以好好地跟她讲故事。
听到这话，刘巧巧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吧，明晚再讲。”
爸爸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讲错，她不仅听不明白，听故事的体验也大打折扣，不如明天晚上再讲。到时候一次性听两个故事，想想都好开心。
“真是我的乖宝贝。”刘主管将童话书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给刘巧巧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摸了摸她软滑的小脸蛋：“已经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说完，刘主管就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爸爸！”背后又传来刘巧巧的声音，委委屈屈，刘主管的心立马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刘主管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刘巧巧撅嘴委屈的小模样，立马又走了回去。
刘巧巧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还没有给我晚安吻呢。”爸爸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讲故事讲到哪里都不记得了，现在竟然连每天都会给她的晚安吻也忘了。
她想起一个也住在这个小区里的爷爷，最开始是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事，接着是忘记和自己有关的人，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爸爸不会也是这样吧？
“巧巧，我……”刘主管正要解释，原本还躺在被窝里的小家伙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扑到他的怀里。
“爸爸……”
听到刘巧巧哭泣的声音，刘主管大惊失色，连忙将她的脸抬起来。看到像金豆子一样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睛里流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用力地揪住，关心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不就忘记给晚安吻了吗？小家伙不至于要哭得这么伤心吧，搞得像是他要离开她一样。
用力地揪着刘主管的衣服，刘巧巧哭着说：“爸爸，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刘主管听得一头雾水，一边擦抹着刘巧巧脸上的泪水，一边不解的说：“巧巧，你在胡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儿，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刘巧巧吸了吸鼻子，眼泪却还在簌簌地往下落：“爸爸，你真的不会忘记我吗？”
刘主管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当然不会，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小宝贝。”
刘巧巧停止哭泣，但水漉漉的眼睛里还是有着不安：“可是爸爸你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经常做的事情，以后就会忘记和自己相关的人，最后会把自己也忘记。”
“这是从何说起？”刘主管先是很困惑，随即从那句‘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经常做的事情’开始琢磨，终于知道刘巧巧为何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当即笑着解释：“巧巧，爸爸今晚是有点心事，所以才会忘记故事讲到哪里，以及你的晚安吻。”
刘巧巧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的说：“爸爸，你没有骗我吧？”
点了点女儿的小鼻梁，刘主管无奈又宠溺的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巧巧想了想，爸爸似乎从来没有骗过自己，那他这次说的肯定也是真的。
意识到爸爸不会忘记她，刘巧巧终于破涕为笑，揪着刘主管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看着刘巧巧的笑脸，刘主管也露出一个笑容，还用手将她脸上的泪水都擦掉：“快躺下睡吧。”
刘巧巧听话地重新躺回被窝，刘主管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晚安，我的小宝贝。”
“爸爸，晚安。”得了晚安吻，刘巧巧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站在床边看了刘巧巧一会儿，刘主管才将床头的台灯关掉，屋子顿时暗了很多。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刘主管按了一下靠近门口的开关，屋内的灯全部熄灭，变得漆黑一片。
将门轻轻地关上，刘主管往对面的卧室走去。
一打开卧室的门，刘主管发现屋内还亮着灯，而温清坐在梳妆台那里，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烫卷的长发，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主管垂了垂眸，将门关上，然后朝温清走去。
肩膀上蓦然一沉，温清回过神，从镜子里看到刘主管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康桥，你来了。”将梳子放到桌上，温清起身，并转过去，与刘主管面对面站着。
看着那张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的脸庞，温清张开口，想将今晚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那个问题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