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口气坚决,又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又说:“只要她每天都在医院接受治疗,病情肯定能够好转起来。”
听到同事前面的话,徐文眼中燃起了一撮希望之火,可同事后面的说话却像一盆冷水迎头泼来,把他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浇灭。
没错,只要接受治疗,母亲也许就还能挺过来,可是治疗要钱啊,而他已经快付不出医药费了。
即便有同事刚借给他的那一万,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毕竟老婆和女儿那里也要付医药费,费用还是母亲的十倍之多。
都说鱼和熊不能兼得!在两边不能兼顾的时候,就要进行合理的舍弃。可一边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的老婆和女儿,都是他的至亲至爱,他谁也不能舍弃。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被有千斤重的巨石压着似的,每吐出一个字都是那样的艰难:“可我妈妈每天的治疗费就要上千块,我……”
虽然话没有讲完,但同事已经明白徐文的意思,他看着对方那双包含着血丝和泪水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一定拿出十万帮你,再看看还能不能想办法找别人也借些钱给你。”
他的家庭不富裕,十万已经是极限,再也拿不出多的。可徐文的妈妈,老婆,女儿现在全在医院里救治,光一天的医药费就是笔不小的数目,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天,十万块肯定还不够。他只能去找自己的亲戚朋友,看看能不能借到钱,也好多帮徐文一点。
不仅自己愿意借钱给他,还要去找别人借钱来帮他,徐文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握住同事的手,重复的说着两个字:“谢谢,谢谢………”
看着仿佛化身为复读机的徐文,同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你今天说的谢谢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快吃饭吧。”
“好,吃饭。”徐文点了点头,同事便将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拿开,他也松开同事的另一只手,然后将手收回来,拿起了被冷落许久的筷子。
此时,食堂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他们两个不再交谈,沉默地用餐。
而坐在他们前一桌的表舅,其实早就该走了,可是为了听他们的谈话,一直还坐在位置上没动。
在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前,表舅是愁得东西都吃不下了。把他们的对话听完后,表舅是眉开眼笑,吃嘛嘛香,就算已经冷掉的饭菜,吃进嘴里也是满口生津,味美异常。
两个普通员工的对话之所以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改变,当然是因为他通过他们的谈话得知,徐文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徐文家中正遭逢巨变,急需用钱,现在都已经到了要找别人借钱的地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丢了工作,那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会把他逼上绝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人,自然会做出特别疯狂的事情。
餐盘里的饭菜已经所剩无几,肚子也饱了,表舅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歪嘴笑了笑。
徐文啊徐文,对不起了,虽然我对你的遭遇也深感同情,但为了我们这一群人能够继续待在公司里,只能选择牺牲掉你一个人了。何况,你既然是公司的职员,就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你放心,只要你帮我们除掉钱晓彤这个眼中肉中刺,我一定会在心里感谢你的。
将擦完嘴的纸巾丢到餐桌上,表舅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然后转身伸手拍了拍同事的肩膀。
“谁啊?”吃饭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了,同事有些不爽地转过头。但在看到身后的人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笑着说:“主管!”
相比之下,徐文看到表舅的反应就平淡很多,声音也是不咸不淡:“主管。”
表舅点了点头,打量着徐文和同事两个人餐盘里的饭菜,眼里有显而易见的轻慢和鄙夷,却还要装得和蔼可亲:“你们还在吃呢?”
“对。”同事咧开嘴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表舅身后餐桌上的餐盘,从剩下的那些饭菜,可以看出这位能力不突出、纯粹靠着和王经理的关系当上主管的家伙,吃得是最贵的套餐,比他们要好太多。虽然心里很不爽,但他知道这个主管睚眦必报,脸上仍是笑容灿烂:“主管,你是已经吃好了吗?”
“对,我已经吃好了。”表舅抱着手臂抿嘴轻笑了一下,继续装成平易近人的样子:“我看你们两个挺眼熟的,你们是哪个部门的?”
同事暗地里悄悄地撇了一下嘴角,切,嘴上说觉得他们有些眼熟,却连他们是哪个部门的都弄不清楚,编瞎话也不是这么编的吧。
徐文却觉得这位主管可能是真的觉得他们眼熟,不然一向眼高于顶的他是不会主动和他们这些小职员搭讪的。毕竟,大家都在同一个公司里上班,总会有碰到的时候,看着当然会觉得眼熟;但他们又没有正经说过话,当主管的表舅自然不会认识他们低级职工。
见一向反应特别快的同事竟然没有抢着回答,怕表舅会觉得没面子,从而记恨他们两个,徐文只好开口回答:“主管,我们都是采购部的。”
“哦,采购部。”表舅瞥了一眼徐文挂在身前的工作证,确实是隶属采购部,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你们的主管是叫张文霖吧?”
这回是又暗戳戳地翻了一个白眼的同事应答:“是的。”
这个主管是不是吃太饱撑着了,所以才来跟他们说些没营养的废话。
要知道他身为主管,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他部门主管的名字,竟然还来问他们,这明显就是在消遣他们啊。
可是被消遣的他们还没有吃饱呢,而且饭菜都要凉了!
要不是不想被报复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