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的屋子出来后,苏泠月跟着林素香一道回了院子。
刚跨过门槛,苏泠月脚步未站定,就迎来林素香不悦地质问:“为什么要把那么贵重的琉璃玉盏送给老太太?”
“别人不知道,我以为三姨娘应该懂才对。”苏泠月说。
她不是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哪怕是严意茹,她到现在依然对她有几分保留。唯独有苏丹阳和她,她是全心信赖。
她至今仍记得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得知李嬷嬷被苏云兰毒杀,想以此陷害她,她不顾危险的和苏丹阳跑到山上去,亲手为她刨出李嬷嬷的尸体,连夜带下山,为她洗刷清白的情景。
开始她不明白,一直紧守本分、不争不抢的她,为什么要救她这个人人厌恶丑女?后来才知道,只因为她当年落魄的时候,她娘施舍了她一碗粥。
只是一碗粥便让她感怀至今,相比之下,沈淑珍和秦凤这两个小人实在是可恨。
“就算你怀疑你娘的死有异,就算你想试探老太太的态度,你也不能轻易把皇上赐的东西随意赠出去。你可知,那些东西在你有难的时候,很可能会成为你的护身符。
我知道你现在是郡主,身份尊贵,但也因为如此,眼红的人会更多,你应该低调一些。”
她是不喜欢斗争,但不代表她看不清形势。
方才泠月把琉璃玉盏赠与老太太时,沈淑珍和秦凤眼底的妒忌,她清楚的看在眼里,若是哪天她们联了手,只怕泠月在府中日子会更难过。
思及此,林素香心中一阵忐忑。
“三姨娘,你觉得我这十多年活得还不够低调吗?可是有谁又放过我了?既然低调只能挨打,我宁可高调的对抗。”
林素香语塞。
她知道她这些年活得十分辛酸,她恨她想报复她能理解,可是沈淑珍和秦凤哪是她想扳倒就能扳倒的。
“三姨娘,你不用担心,如果我哪天栽了,我也不会连累到你的。”
苏泠月明白她的顾忌,也不怪她,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她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她能理解的。
“泠月,三姨娘不怕死,只怕……”
“三姨娘,你什么都不用说,泠月明白。你为我做的也够多的了,泠月会铭记在心的。”苏泠月打断她的话,转而问道:“对了,三姨娘,你有没有觉得奶奶看到琉璃玉盏时有些不对劲?”
林素香回想了一下,说:“确实有些不对劲,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那琉璃玉盏。”
“我也这么觉得。还有,我说我娘托梦让我为她洗刷冤屈的时候,奶奶好像很紧张,难道我娘的死真的是内有玄机?”
林素香凝视着苏泠月质疑的神情,轻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我也怀疑过你娘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这事我也跟老太太私下提过,但换来的却是老爷的警告。泠月,我无意挑拨你跟老爷父女情分,我只是觉得你娘和你弟弟的死得有个真相。
三姨娘在府中人微言轻,或许帮不上你什么忙,可若你真想查明你娘的死,我愿意尽心尽力的帮你。”
苏泠月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毕竟她也是这府中的主子,有些事她去做比她方便。
“泠月在此先谢过三姨娘。姨娘坐了那么久的马车,想必也累了,泠月就不再叨扰了。”
苏泠月屈膝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夫人,您有没有觉得三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素香的贴身侍女晚晴走上前,见她一直望着苏泠月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说了句。
林素香收回视线,唇角微动,似笑非笑:“也是时候改变,不变怕只有个死。”言毕,她转身回屋。
晚晴连忙跟上。
苏泠月从林素香院中出来后,便绕着小径回莺歌小筑,经过一处假山,忽而听到一阵哭啼声。
她顿步观望,却不见四周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转头冲翠竹问了句:“翠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翠竹竖耳聆听,道:“好像有人在哭。”说着,她又细听了一下,然后指着假山,说:“小姐,是从假山后传来的。”
“过去看看。”
苏泠月转身绕道,刚接近假山,一个猥琐的男音就砸入她的耳里:
“哭什么,本少爷这是在教你体验人间极乐,你应该开心的笑。乖乖的,把衣裳给脱了,要是逼着少爷我动手,我怕你待会得光着身子回去……”
“二少爷,奴婢求你了,你就放过奴婢吧……”
……
“小姐,是二少爷在欺负人。”翠竹怕苏泠月不太懂,小声的提醒了句:“咱们现在过去,怕是不太方便。”
“知道他在欺负人,我们还冷眼旁观,纵容他的罪恶,我们还是人吗?”
苏泠月面纱下一张脸冷得像千年的寒冰。
“可是你还是未出闺的少女……”
翠竹也知道她这么想不对,可是她更怕影响到她的声誉。
苏泠月知晓她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然地说:“你家小姐我的清誉早就没了,你现在才担心,太迟了。”
翠竹:“……”
苏泠月走过去的时候,那侍女的衣裳已经差不多被脱光,就剩下一个红色抹胸挂在身上。而苏子尘,衣裳半敞,果露着胸膛,一双手在侍女身上胡乱的摸索,表情猥琐,令人作呕。
“光天化日的,二哥躲在这假山后做什么?难不成是在学院里学了什么新本事,迫不急待的想展示?”
苏子尘正猴急的想把身上的侍女给扑倒,耳边忽然传来苏泠月阴冷如鬼魅的声音,回头一看,她那张纵横交错的“鬼脸”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瞳孔,差点没把他给吓尿。
“啊——”
“二哥,你怎么坐到地上了?”苏泠月故作疑惑。
“你……你的脸……”
苏子尘指着她的脸,面露惊骇,声音里带着几分哆嗦,可见吓得不轻。
苏泠月抬手摸了下脸,故作不知:“风太大了,面纱不小心掉下来,吓到二哥了。”
她撵起面纱重新挂好,转而看向他身后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丫鬟:“你是哪个院的?”
“回三小姐,奴婢是厨房的帮工,阿秀。”阿秀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衣裳,哭着说。
“这都快到用午膳了,你不在厨房帮衬着,跑到这里作甚?赶紧去,要是耽误老太太用午膳,小心板子。”苏泠月厉声斥道。
阿秀知道她是在帮她脱离魔爪,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拉紧身上的衣裳,仓皇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