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前路
简境2024-03-09 14:301,699

  2013年。

  没有月亮没有风的夜晚, 就连星星也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女孩沉重的呼吸声没有规律,没有节奏,像是急匆匆躲避追赶的小兽。

  一边是无尽的悬崖峭壁,一边是荆棘遍布的丛林。女孩赤着脚不停地跑着,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的功夫就被后面那双手抓住。

  手的主人是谁,她看不清楚。

  脚底被划破的疼痛感觉,竟如此清晰。

  耳边是自己的沉沉的呼吸声,她想呼救可是怎么都喊不出来。-

  “不能停、不能停,快跑、快跑!”,江愿的双手不停地挥舞着,额头早就是一层层的密汗。脸上细小的汗毛被汗珠洗礼后,显得更为晶亮柔软,却又倔强的胡乱贴在女孩的脸颊。

  “江愿、江愿、醒醒、醒醒……”,徐语试着去拉江愿的手,可是梦中的江愿反抗得厉害,她拉了三次都没成功。

  “啊~”,江愿终于被梦境吓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看着周围,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又是这个梦。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了,这个梦始终如影随形,不论她身处何地。

  “江愿,我可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你得听我的。反复做同一个梦,也许梦境是你曾经真实经历过的,还有可能是你想一探究竟的秘密。”徐语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专业的于医生”,江愿一边刷牙一边说,在说到“于医生”三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就喜欢你诚实的样子。等我以后开了心理咨询中心,一定请你来撑门面。就凭你这张诱人的小脸蛋,我一定会生意兴隆的”,徐语说着,还不忘用食指抬起江愿的下巴,流里流气了吹了一口气。

  江愿被她逗笑了,“好的,于老板,那以后我可就指着你养我喽!”

  说真的,江愿没有朋友,徐语是唯一的一个。

  从小到大,她的记忆力只有不停地搬家。直到初三那年。

  江愿看着徐语涂涂抹抹,她化妆总是需要很久,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化妆后才出门,就算今天考试也一样。

  也许徐语说的是对的,反复出现的梦境,也许真的是发生过的。只是,身历其境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江河吧。

  今天上午是期末考的最后一科。同寝室的人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考试结束后就回家过年。

  江愿不喜欢过年,因为她在6岁后,就没有家了。即使有一个她可以称呼为“妈妈”的人,但是家却是不再有了。

  手机铃声响起,蓝色屏幕上显示着“方”字。

  江愿没接,铃声也适宜的停了。接着进来一条短信:过年别回来,我有事。

  “方”是方美玉,江愿的妈,一个对她不爱不怜、不管不顾的亲妈。所谓的“有事”,江愿也清楚的很。

  从小到大,她就一直见方美玉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从不点头也绝不摇头,游刃有余,有的放矢。而周围的人对这一对母女,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自家的男人掉进狐狸精的洞。

  江愿记得小学四年级的那个除夕早上,她一打开院门,就发现了铁门的栏杆上面挂了一双破旧的不成样子的布鞋。方美玉知道后,她不顾零下20多度的天气,穿着凸显身材的粉红秋衣,趿拉着拖鞋,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还裸露在外面,掐着腰站在门口的土路上,开始满嘴腌臜话的输出,句句没有重样的。

  江愿很怕这样的妈妈。她仿佛听又见了那些男人和方美玉打情骂俏的色情话。她死死地捂住耳朵,像只鸵鸟一样,恨不得永远躲在门后。

  方美玉骂着骂着,歇了口气,然后突然回头重重地拍下江愿的手,揪住她的耳朵,“扫把精,要不是因为你,老娘早就嫁出去了。都被人欺负到门口了,你楞是连个屁都不放。和你那个死爹一个熊样。”

  江愿至今还记得村里人看着她的眼神,嘲笑、鄙夷、冷漠,就像淬了毒一样,一刀刀剜着江愿的心。从那时起,江愿就不再盼望过年。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江愿寒假期间找到了一份私立疗养院的实习工作,是学院领导的关系推荐的。实习工资很高,六周的工资相当于别的医院三个月的。

  原本这种好事也轮不到她,只是这个实习岗位除了要求学习成绩优秀外,还要求在过年期间居住在院内。这条件实在有些苛刻。不过对于江愿而言,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宿舍楼寒假会封楼,方美玉那里又回不去,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她需要这份工作,因为她需要钱。

  方美玉曾经说过:“你要是想找江德强,自己赚钱去找,老娘的钱才不会花在一个死人身上。”所以除了要还助学贷款,她还要找到爸爸。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但是她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她们父女会再见面的。她要当面告诉爸爸:她不相信那些谣言,江河是冤枉的、爸爸也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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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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