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时无话，苏晴使用吸奶器缓解自己疼痛，动作幅度稍显彪悍，我不敢多看，提出告辞：“没有其他事先走了。”
“那么急啊，我让人送你。”她嘴上说，手上动作依然不缓，继续自顾自操作。
我背过身体，轻声咳嗽。
苏晴嗤笑，“怕什么？以前没见过？”
瞧瞧这话，之前还说大家要坚守底线，现在你跟我说这话。
“大姐，请自重，你前夫是个好男人。”我如是说，语气低沉，讽刺意味明显。
希望她能听明白，然后被气的面色煞白语无伦次，最后灰溜溜地低下脑袋不敢和我对视。
一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就应该被我这样对待，让她明白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蠢，那是一辈子的耻辱。
结果出人意料。
面对我的讽刺，苏晴只是笑笑，风轻云淡，根本不在乎我的讽刺，我说的难听话对她而言仿佛放屁。
“脸可真厚。”我再次讽刺，眼神也露出鄙夷。
“嗯。”她面上泛起红晕，低声道：“别骂了，就算是我错，发生的已经发生，你怎么骂都改变不了，骂来骂去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但我爽啊。”
“你想爽可以采取别的方法，你好我也好，没必要弄的这么尴尬。”
哦，那我就来了，“你给钱吧，拿到钱我就会很爽。”
“除了钱。”她温和地笑，“我不能给你钱，原因之前已经说过。”
如此我就没话说，转身要走。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了？”她在后面大声问。
“对啊。”我很光棍地承认，“我现在只对我老婆有感情，你算外人。”
“孩子你也不顾？”
要听实话吗？
我沉默了。
要说实话，或许是因为苏晴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我孩子太多的缘故，我现在对苏晴的孩子根本爱不起来，哪怕知道那是我的血脉，我也没有太多激动。
他只是个我的孩子，仅此而已。
但这话没法说出口，对孩子不好，毕竟将来他长大我还要面对他，只能埋在自己心里，嘴上虚伪地道：“孩子我当然要顾，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如此说苏晴神伤，面色黯然，放下手里工具，目光向下低沉道：“你不原谅我，又干嘛暗地里帮我，你让我死在国外不正好？”
“毕竟是夫妻，我做不到像你那么绝情。”解释原委的同时，我没忍住又在话语里夹枪带棒。
“那就不能看在夫妻情分上原谅我？就算不原谅，至少也别再提那件事。”
“做不到。”我指指胸口，“这里，一辈子的伤。”
一句话，让她泪水夺眶而出，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哭，既熟悉又陌生，也让自己难受，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说到我痛处，让我无言以对，这就是你的目的？”
“无言以对你给钱啊。”我小声嘟囔，同时抒发自己真实想法，好让她明白，矛盾的真正根源是在哪。
“你来，你过来。”她喊着，可怜兮兮。
我想走，真的想转身走，可又不忍，她正哭呢，是一个女人精神状态最差的时候。
我走过去，她趁势张开双臂将我抱住，泪水更凶。
“我还没出月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哽咽着，“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经历过什么，全天候处于孤独恐惧，时时担心会有生命危险，你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一个产妇能承受的。”
“回到这里，本以为你能帮我分担，可你张口闭口只谈钱，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谈钱了吗？”她抬头，楚楚可怜，眼神又透着决绝，“不，不是的，我了解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根本不在乎钱，但你干嘛总是要说那种伤人的话，我做的再错，毕竟是个产妇，生的孩子也是你的，你就忍心让我在月子里难受。”
说的我无语，反驳：“你精神状态那么好，能落什么病根。”
“我精神状态好？”她很愤怒，“你是真不知道吗？我请一百多个保镖，日夜不停歇地在周围保护我，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根本睡不住，时时都生活在恐惧中，说话吃饭走路，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
“你看我总是微笑，那都是假装，都是演。”越说越激动：“你想想，我一个月子里的女人，身体本就虚弱，又时常面对恐惧，周边都是些什么人？女人都嫉恨我，认为我心狠手辣弄死丈夫霸占家产，那些钱都是不义之财。男人则都想着把我推倒财色兼收，外国人如此，中国人更加，只是老外表现的更明显些。这样的精神状态下，我怎么睡得着？”
我听呆了，刮起头脑风暴。
我是真不知道她心里还藏着这么多困扰，竟然还有老外对她图谋不轨。
“我睡不着，又不敢把孩子交给别人照顾，又不能吃安眠药，整天昏昏沉沉，脑袋都要炸，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要换做其他产妇，这时候难道不该是婆婆细心照料？就算没有婆婆，自己母亲也该伺候吧？可我妈对我说了什么？她说我二胎不要紧？你能想象，我不远万里来投奔娘家，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感受？”
“晴天雷劈，真的是晴天雷劈啊，那是我亲妈，我还没出月子，她这样说我，我心里多难受。还有我妹妹，血脉相连的亲妹，盯着我，那眼神比李凯家几个兄弟还狠恶，我是做错了什么？哪里对不起她们？”
“好，就算我错，我对不起的人也只有你，跟她们有什么关系？我损害她们利益了？恰恰相反，我还给她们带来好处，那她们干嘛要视我如仇敌？”
此刻我想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如果不是你乱来闹出轨，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现在这结果，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该。
但苏晴的痛诉还未停止，一句接一句：“就算我以前做错，可我没有损害过她们，我对她们还那么好，看在血脉份上，也该体谅我这个产妇，有事等我出了月子再说，有必要做的这么绝情吗？”
“啊？刘金虎，你告诉我，我除了对不起你，还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我就真的该被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我就不能享受到家人的半点关爱？”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我最虚弱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候，我的亲人，就不能对我网开一面，伸出援手？”
一番说让我愣住，思想也跟着她的走。
是啊，就算她翻下再大的错，她也是个没出月子的产妇，我有必要这么绝情？
何况她生的还是我的孩子。
我心犹豫了，就算知道，诡辩向来是苏晴的强项，她善于把各种不利她的环境用语言描述成利于她的。
这么多年这招式屡试不爽，夫妻吵架她就没输过。
就算知道这是她的伎俩，可我还是选择了忍让。
就算我知道她心里实际不是这么想，但有些事情毕竟是事实，一个没出月子的产妇，是应该得到一些家人的关爱。
她亲娘亲妹妹不给，只能是我给。
如此想着，我双手将她轻轻环绕。
便是这一举动，撩动她内心最柔软处，也或许是她真的在人面前故作坚强太累了，她的身体瞬间垮塌，整个人软倒，双臂用力抱紧我，将我拉倒，滚倒在床上。
“虎子，我好累，真的好累，坚持不了了，好想找个人依靠。”她闭着眼，脸紧贴我胸口，泪水汹涌而出。
确实，她一个单身产妇，面对群狼环伺的环境，是很累。
但我没法顺着她的话头说，因为我了解她，我怕她打蛇随棍上。
我抱着她，轻拍她肩膀，末了说：“你亲娘亲妹妹为什么不待见你，你自己不明白吗？”
“我明白。”她说：“因为我现在有钱了，她们觉得我是人上人，不再可怜，所以用不着她们帮。”
苏晴悠悠道：“她们认为有钱就能搞定一切，就不再是弱者，所以她们不再对我好，反而摆出一副就算你有钱我也不会巴结你的架势，在她们眼里，我再有钱，也是女儿和亲姐，应该是我主动去讨好她们，而不是她们讨好我。”
竟然这样想？
我觉得不对，结果苏晴又说：“而她们之所以这么做，主要的原因还是你，她们在照顾你的情绪，我背叛你，现在又锦衣还乡，她们要是对我太热情，你怎么办？苏彤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妈是明事理的人，她对我热情，要是触犯到你，你心里有气，随便使点小性子，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唔……
一言惊醒梦中人，丈母娘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我这回终于懂了，苏晴厉害，在于她的人情世故细腻，方方面面所有人都能考虑到。
我说嘛这次苏晴回来丈母娘对她冷淡，根本不似她之前的性格，作为亲妈，竟然说出：二胎不要紧这样的绝情话，原来是做给我看的。
丈母娘也是女人，她也生过二胎，一胎二胎都是月子，怎么可能不要紧。她是拿话试探我，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若是反应冷淡，她就不好多说，我若是说，二胎也很重要，估计当天晚上苏晴就会住进我家，吃上丈母娘亲手熬制的牛肉汤，而不是像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住酒店，身边被一堆保镖环绕。
论人情世故，我还差的远呐。
如此想着，将苏晴抱紧，嗅着她头发上的气味，疑惑问：“你没洗头？”
“月子里不能洗头。”苏晴撒娇似的道：“外人不理解，我只能自己要求自己，月子该坐还是要坐。”
“也不洗澡吗？”我又从她身上嗅到一股怪味，是汗水和奶香混合的味道。
“回国前实在受不了擦过一次身子，洗澡还是不敢，月子病很难好的。”
“也太小心了。”我说：“外国人都不坐月子。”
“所以她们老的快，三十岁一过就直接切换成更年期面孔。”
“你还怕老啊。”我心说，就算老，那也是个富婆。
“当然怕，女人哪有不怕老的。”她抱的越发紧，“我老了，你就更看不上我了。”
我去。
这话说的我心狂跳。
她还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