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秦宛臻笑了笑，状似随意地问道。
秦华黎闻言垂下眼眸，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境遇，还是长久的积压让她生出了怨恨的情绪，她竟没有顾虑地对着秦宛臻诉说了起来。
“好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亲情，爱情，时间久了，都会被岁月打磨掉最深刻，最感动的那一部分，留下的，只有人性原始的丑陋。”
秦宛臻看到她眼里的恨意，不由微怔，如果说爱情是这样，她还能理解。
因为，沈道山最初追求秦华黎时一无所有，所以才会倾尽所能地讨好她，现在他翅膀硬了，秦华黎又孤身一人，他也就失去了耐心，懒得伪装了。
那亲情呢？
为什么她会觉得亲情也是丑陋的？
“沈夫人的女儿应该是最乖巧懂事的。”
她记得很清楚，初次与沈家相认时，秦华黎恨不得她能照着沈书雪来改造，现在呢？
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却成了南城最令人看不起的交际花。
实在是讽刺。
于是，她便旁敲侧击地试探说着。
“是啊，书雪一直很好。”
秦华黎轻声回了这句，眼里没有笑，语气很淡，似乎透过虚空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样落寞的秦华黎无端让秦宛臻生出了几分怒气来，她很想质问她，质问她有没有后悔离开自己的父亲，质问她为什么将亲生女儿丢弃！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必须要让秦华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从而与沈道山决裂，这样才能将沈氏的内部矛盾激化。
“沈夫人不必太过忧虑，沈氏正在紧要关头，等这次的项目成功启动……”
秦宛臻看似好言相劝，不过聪明如秦华黎，她很快就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沈氏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神色凝重，秦宛臻装作后悔地捂住了嘴，眼里满是歉意。
“沈夫人别误会，是我用词不当。”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秦华黎下意识看向正在谈笑风声的沈道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秦宛臻见秦华黎眸色变幻，微微勾了勾唇角，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吧。
“沈夫人，我先失陪了，有空一起出来喝茶。”
秦华黎恍若未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秦宛臻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对于这个母亲，她认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看对方的选择了。
秦宛臻没有找到苏衍云，而是被徐望津拉到了宴会厅外的一条长廊里。
“姐姐，怎么样，满意我的表现吗？”
秦宛臻示意他松开手，可是徐望津偏不听，仗着四周无人，牵起她的手，在那蕾丝手套上轻轻一吻，低哑道：
“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女王陛下。”
秦宛臻皱了皱眉，一下甩开他：
“一点也不好玩。”
徐望津知道不能惹恼她，当即抬手认错：
“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
“徐望州不会对你有所怀疑吧？”
秦宛臻正色起来，她终于明白了徐望津这么做的目的，他惹恼徐知节，在众人面前营造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好让徐望州放松警惕，这样才不会因为他拿下批文而有所忌惮。
“他？”
徐望津嗤笑了一声，眼神充满了讽刺道：
“现在，应该是他最骄傲的时刻了吧，搞大弟弟女人的肚子，被爸爸任命为项目负责人，正是人生巅峰。”
曾经，他很疑惑，为什么小时候他喜欢的东西到最后都会变成哥哥的，如今，他终于明白，是他一直敬爱的哥哥，故意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并且乐此不疲。
母亲总是告诫他，让他收心，好好学习怎么接手家族事业，原本，他是无所谓的，他认为只要有大哥在，他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但秦宛臻的出现让他看清了被忽略的事实。
他不抢，那么，他永远不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如此正好，接下来，就是你的战场了。”
秦宛臻察觉出了徐望津的低落，便缓和了语气，略带鼓励道。
“是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一次属于我的，我都要拿回来！呵呵……”
徐望津冷笑了两声，突然没了声，目光又落到秦宛臻身上。
走廊的灯光偏暗，秦宛臻站在背光处，无甚表情，身上的缎面长裙隐隐流动着光泽，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神秘。
“姐姐，最近，我听到了一个秘密。”
秘密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有些高，让秦宛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略带询问地看向他。
“什么秘密？”
徐望津走近了几步，看清了她隐在暗处的脸，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和照片中那个普通甚至有些胖的女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低声道：
“你就是许曼珍。”
长久的寂静，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徐望津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惊慌表情，顿时有些失望，于是又强调了一下。
“我说，我知道了你就是许曼珍，而你之所以让我调查当年的案件，就是想找出杀害你的凶手对吗？”
秦宛臻眨了眨眼，情绪很稳定。
“让我猜猜，你是从陈颜夕那听到的。”
“没错，她和她父母在警局发疯，大放厥词，手底下有人上报，我便做主让他们闭上了嘴。”
秦宛臻一愣：
“你不会做了什么……”
“放心，我没有那么蠢，我把他们调离了南城。”
秦宛臻见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暖意，至少，徐望津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没错，我就是许曼珍，我回来，就是复仇的。”
“姐姐，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他忽然郑重起来，如同在教堂宣誓，而他面对的神明，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望津，谢谢你。”
“姐姐，你现在让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接受我了？”
徐望津的话锋一转，突然笑着凑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