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沉如巨石,阿融的心在梦中抽搐,沉沉浮浮间,只觉日光刺眼。
猛然睁开眼,一道清冷女声入耳:“阿融,你醒了。”
碧涟扶她坐起,唤来几个侍女近前:“你们去通知门主,就说姑娘醒了。”
“是。”
阿融头依旧昏沉,见自己身处一间内室,心下迷惑,拉住她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落下了悬崖?”
碧涟怔住,阿融已不认识她!
脑海中霎时闪现一幅幅破碎的画面,漆黑之夜,万马奔腾,模糊人面……重叠,交织,盘旋……
心口如被隔开,寸寸鲜血淌下……
阿融极力摆头,这些令她心肝胆寸裂的画面挥之不去,努力回忆,却记不起分毫。
怎会这样?她的头也痛如石击,她又是谁?她分明落下悬崖,难道只是一场虚梦?
“头好痛……”
碧涟回过神来,一切还得门主定夺,按住阿融乱动拍打头的手臂,安慰道:“阿融,勿动,你受了伤,我去请大夫来。”
见内室中空无一人,阿融心急如焚,她迫切想知晓自己身在何处,而她,又是何人。
赤着脚跑出门去,一幅美景映入眼帘。
青山环绕,葱葱郁郁的树木遮住几座楼宇,瀑布自山上飞泻而下,偶有鸟儿飞过天际,草木间还有姹紫嫣红的山花,恍若仙境。
此处竟是被万山环抱的与世隔绝之地。
“美人,你醒了?”
低魅男音从身后传来,阿融惊怔转身,见一白衣男子逼近自己,男子唇红齿白,眉目俊美如花,但气质妖孽,不似正常男子。
“你是谁?”阿融警惕地后退一步,如见蛇蝎般盯着他。
贺兰上云倜傥轻笑,飞快靠近她,却指着这四周美景得意道:“美人不用管我是谁,只想问美人一句,对此处美景可还满意?”
阿融不答,别过头欲走回内室。
“美人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贺兰上云调戏不成,拦住阿融,借机揽过她的腰身,邪色道,“在下可是救了你一命。”
男人身上的花香浓郁阵阵弥漫,阿融厌恶他的浪荡行为,奋力挣扎:“无耻之徒,放开我!”
贺兰上云如鉴宝似地摩擦阿融的面庞,意犹未尽,不料身侧传来凌空一掌。
“她是门主的人,贺兰,你未免太过放肆!”
贺兰上云灵活躲过,悻悻风流一笑:“流焰,不过调笑而已。”
阿融气得涨红脸逃离他三尺之外。
来者是一红衣女子,容貌艳丽,身姿窈窕。
不远处还有碧涟和一位提着医箱的蓝衣中年男子。
阿融气色不佳,毕竟阿融曾经对她不错,她不是冷血之人,更何况门主吩咐要将她照顾好,她将是九屏门和她复仇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碧涟扶着她道:“我才去禀报你的情况,你受惊了。”
阿融知碧涟对她无恶意,便也没挣扎她的搀扶,不知她口中的“门主”是何人,不由急问:“门主是谁?是他救了我吗?”
“先进去再说。”
三人进了内室,阿融才看清这名蓝衣中年男子面上戴着一副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只眼,看起来颇为悚人。
他一言不发为阿融诊脉,不稍片刻起身道:“果然不出所料,她已丧失大半记忆,这枚丹药门主要求她服下,我先去回禀门主。”
红衣女子只淡淡看了阿融一眼,上前一步,猝不及防粗鲁捏住阿融的下巴,为她服下一颗丹药。
阿融呛住,硬生生吞下那颗褐色药丸,片刻后,她头痛欲裂,昏死过去。
碧涟和贺兰上云二人随红衣女子踏出内室,流焰艳丽的眼严肃射向二人道:“门主有令。”
二人齐声:“听令。”
“门主命你二人待她伤好,三日后带她去见门主。”
三日后,南楚。
时值五月,东魏大漠却是一片荒漠,风沙萧索,魏宫倾颓,魏人散去。
楚宫内一派绿荫,莺飞草长,王上一举拿下东魏,班师回朝。
太銮殿不远处行驶过来一架辇轿,魏灭后,中晋更欲攀附南楚,命王后献上数名中晋美人入楚宫,不料王上不予理睬,后宫唯有王后一人,宫人们不由纷纷揣测王上对王后心意。
玉珂被宣来太銮殿陪王上用晚膳,乘着轿辇,妆容华贵,威风十足,心中暗喜不已。听上次大战,那个女人死在了东魏,除了她心头大患,母国又与南楚交好,却不要母国的其他女子,此后这楚宫便是她一人的天下。
婢女恭恭敬敬迎上去:“娘娘,王上在殿内等您用膳。”
玉珂微笑点头,示意看了一眼令翎,她端着一个碧莹莹的瓷钵,内里是她精心准备的鹿肉汤。
“王后来了,你们退下。”
“是。”
令翎将鹿肉汤放在桌边,华贵宽大的殿内余下二人。
用膳间玉珂似无意地试探问:“王上,听说你不满意父王送来几名美人,可是姿色不佳?”
锺离荀淡淡道:“后宫有王后足矣,孤平日政是繁多,不用纳妃。”
听罢,玉珂欣喜万分,王上自东魏回来后不再酒色侍人,自然是成全了她。
她今夜盛装打扮了一番,还让令翎准备了催情鹿肉汤,若能一举得子,她就再无后顾之忧!
如此一想,玉珂急不可耐为锺离荀盛上一碗汤,温柔笑道:“这是臣妾亲自炖的补汤,王上尝尝看。”
锺离荀狭眼一斜,只一眼便识破玉珂的计谋。
中晋这两年从未放弃拉拢周围小国的势力,蠢蠢欲动,表面依附南楚,却狼子野心,以为能恢复从前之势力,他娶玉珂,与中晋交好,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平静,待时机一到,中晋必是他囊中之物。
他将计就计,为玉珂亦盛上一碗:“王后与孤一起喝。”
玉珂一愣,但转念一想,自己喝下这汤药也有助益。
见锺离荀饮下催清汤,她身子逐渐燥热无比,她不由自主哼着,褪下外裳,身着薄纱,坐上锺离荀的腿,抚摸他绣龙的黑袍,诱惑地蹭他。
锺离荀面色微红,眼神却是清明,他一把横抱起玉珂朝榻上走去。
迷糊间,殿内的侧门被打开,走进一个赤裸的男人。
殿门外,赫风低声道:“王上,今夜,王后不再是清白之身了。”
锺离荀浑身冷意四溢道:“她如今是越发放肆,孤今后也不想再碰她。”
赫风犹豫再问:“属下为王上找人解毒?”
“不用,你退下,孤去冷池浸泡便好了。”
说罢,锺离荀转身步下台阶。
晚风习习,赫风想起那日在山崖下王上对着湖面上残破的衣物双眼嗜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