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觉得他在耍赖，凭什么仗着他有劲，个又高，就把自己当成娃娃，随意搬来挪去。
她鞋尖蹭蹭台阶，底气不足的抗议：“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把我端到台阶？”
“......”顾西征额角抽了下，“什么‘端’，这是抱。”
温念闷声不语，手指头勾他冲锋衣领口的抽绳。
“还没回答，”不容她逃避，顾西征背脊稍躬，正经的不得了，“这个月还有半个月才结束，你打算靠翻垃圾桶度过？”
“......”温念恼了，“你才翻垃圾桶，你走开！”
然而顾西征接受不了，他方才见到她跟舍友一起，别人家姑娘冬日里都捧着热奶茶，只有他姑娘抱着保温杯。
那场面跟屠杀似的，凌迟他心。
顾西征挡在台阶前，将她拢在自己高大的阴影下，不疾不徐跟她商量：“用男朋友的，嗯？”
“......”温念垂下脑袋，“不要。”
她又不是吃不起饭，只是稍稍节约一个月，干嘛弄的她快要饿死了一样。
被她顶的一口闷气堵在胸腔，顾西征向来理智，也难免有些急躁。
他不管不顾，从钱包里摸出一叠红色纸钞，连同他自己的饭卡一起，塞进温念口袋。
“......”被他强盗般的做法给气懵了，温念清透的眼中浮起恼意，手也插进口袋，想把钱和卡掏出来还他。
顾西征轻轻松松禁锢住她手，带着微愠的语调：“温响知道了一样会给你。”
“他给就给，”温念说，“你给算什么。”
“......”
落日映出两人一长一短的身影，少年身姿挺拔，如同旁边常年青翠的松柏。
顾西征唇角抿成直线，为她始终改不掉的亲疏有别。
虽然知道温家规矩在那儿，但两人交往快一年，温念依然把他当外人的做法，让他止不住难受。
“......”知道自己那话伤人，温念舔舔下唇，没话找话，“你别生气，那我想喝果汁就找你帮我买，行不行？”
顾西征面无表情，一边手臂还抱着书和她的保温杯。
“你又生气，”温念叨叨他，“你都长皱纹了，都不用到60岁就老了。”
“......”
那又都赖谁？
是谁一天到晚想气死他。
温念嘟起花瓣唇，跟他撒娇：“不生气了呗，过来女朋友给亲亲。”
“......”
温念眨了几下眼，装巧扮乖，小手把口袋里的钱和卡掏出来，做贼似的往他口袋里塞。
“......”顾西征咬住牙，极力控制自己别把她手给撇断。
“阿征哥哥，”终于把东西还给他，温念扯出谄媚的笑，“你连生气都好帅的哟。”
顾西征淡如烟色的凤眸移到前方，用另条空闲的手臂箍住她腰，将人从台上抱到地面。
他不言不语，像是还在生气，迈着不紧不快的步子往前走。
温念大大方方挽住他手臂，蹦蹦跳跳说着今天的功课。
经过一食堂时，一辆豪到奢侈的车路过，温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谁哟，车豪就算了，还能开进校园。”
科大外来车辆有专门的停车场，一般不允许开进校内。
她话尾音刚落，豪车轻轻缓缓，在一堂食门前停下。
司机并未下车，车窗贴了膜，从外看不清里面人的样子。
后排锃亮的车门从内推开，最先踩在地面的，是一双精致无比的高跟鞋，紧接着，是均匀细直的小腿。
温念低头看看自己加了绒的厚裤子，又看看对方连条丝袜都没穿的腿，有些狐疑冬天是不是也偏爱美女，专挑她这种普通人冻。
车里的人完完全全出现在视野中间，温念一点都不意外，她见过郭娴摆在宿舍里的高跟鞋。
车子开走后，郭娴拎着精致的挎包，冲她摆手：“嗨~”
“......”温念招财猫似的回，“Hi~”
郭娴一步一摇曳，走到她面前，先是打量了一遍旁边的少年，才跟她说：“早上走得太急，不小心把你桌上的护肤乳打碎了，赔你一瓶。”
说着，她将手里拎的袋子递到温念面前。
袋子是粉色的，一线贵妇品牌，一瓶好几千的那种。
温念迅速摆手：“不用赔，那本来只有半瓶了。”
“拿着，”郭娴说，“女生要对自己好点，一两百的护肤品别用了，也不怕烂脸。”
“......”
呜呜呜...
怎么有种既关心她，又瞧不起她的错乱感。
但郭娴给的护肤品太贵，温念不敢接，她退到顾西征怀里，讪讪笑：“真不用，那牌子我用习惯了，我还有没拆封的备用呢。”
“......”郭娴上下扫视她，意味不明道，“也行，护肤品这种东西，别人给一次，自己却续不起，也是白搭。”
温念：“......”
不待她琢磨清这句话含了什么深意，顾西征修长的手指拢住她肩，淡淡道：“走了。”
温念点头，冲郭娴礼貌笑了笑，往一堂食走。
“对了，温念，”郭娴猝然喊住她，“我瞧你床上扔了只小香包，假的就别背了，很掉价。”
“......”温念回头，“是真的。”
她19岁的生日礼物，国外的姑姑寄给她的。
“别逞强，”郭娴笑，“我不会笑话你，若是贵的买不起，就买些logo不明显的，别人也认不出来。”
“......”
不想跟她多攀扯这些东西，温念扯扯唇，没再跟她争辩。
“哦，还有，”郭娴又说，“你柜子里那些品牌衣服也是假的吧，瞧你最近饭都吃不上了，就为了买那些？”
“......”温念默了默，吐了句，“你有病吧？”
郭娴耸耸肩，笑不露齿：“怕在你男朋友跟前丢面子啊，男生不懂，但女生最了解女生。”
“你说的没错，”温念嘴角的笑敛的一干二净，“女生确实最了解女生。”
郭娴表情不明显的卡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温念说，“我的衣服、包包、鞋子，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普通的工具，我不用在乎它的真假，因为我得到它们，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郭娴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温念想起高中时，刘祺对她的攻击。
说世界不公平，有人连饭都吃不起，有人一个杯子都需要配货。
温家教育孩子勤俭，不会漫无边境纵容孩子大手大脚，但更不会刻意缩短孩子衣食。
温念是温家唯一一个女孩，有奶奶和姑姑这些女性长辈在，给她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郭娴摸摸精致的美甲，漫不经心，“行吧，还以为你刻意在学我，我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我模仿你什么？”温念差点笑了，“因为你有大牌，我不能有？”
“我是好心，”郭娴说，“若是有钱，还是先改善下伙食吧。”
说罢，她眼波流转：“帅哥，你也劝劝她，没有公主命，别得公主病，总不能为了模仿别人，节衣缩食，就为了买件大牌。”
“抱歉，”顾西征情绪很淡，波澜不兴道，“哪些牌子大不大，她搞不清楚，在我家公主眼里，都只是一天零花钱罢了。”
“......”
“我会好好教育她的，”顾西征烟色的瞳孔掠过，“跟她讲一讲，哪些是别人心心念念才得到的大牌，免得她都当成白菜，惹到敏感计较的人都不清楚。”
郭娴脸色变了。
场面短暂的定格。
过道冷风刮过，黑夜如同幕布，兜头笼罩。
忽然。
“天H.66666，黑色幻影2018款，”顾西征眉目淡如水，目光却黑如寒潭，不愠不火道，“车主姓董，男，52岁...”
听到他嘴里慢慢吐出的一串又一串信息，郭娴表情猝不及防的剧变。
顾西征并未说完，他没有欺负女生的爱好，若不是温念受了委屈，他压根不会搭理任何人。
“这位同学，”顾西征嗓音沉厚，没有起伏，“别惹我家公主，你担不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