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宋青素外，另外三位长辈尽足了该有的礼数，红包和态度都给足了。
顾西征面不改色，噙着礼貌又不愈矩的笑，将几个红包塞进温念口袋里。
“......”温念仰起小脑袋，“干嘛给我？”
顾西征揉她脑袋：“赚钱都给你。”
温念唇角弯出笑痕，重重点头。
贺岁如越看越满意，拉着他，慈爱的问了许多问题。
例如父母、工作、学业...等等。
顾西征一一答了。
他进退得宜，不卑不亢，将一切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听说，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贺岁如问，“连年都没能回家过？”
顾西征：“是的，奶奶。”
“这可不太好，”贺岁如想了想，“这样吧，你选个时间，带念念回去一趟，跟你妈妈赔罪。”
此话一出，顾西征眸中浮起涟漪。
贺岁如既然同意他带温念回家，就表明彻底接纳了他。
同时，同意了他们未来的婚事。
没等他回话，宋青素淡淡喝了口茶水：“妈，这事还早，先别急。”
贺岁如扫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轻描淡写扯开：“那工作顺利吗？”
宋青素托着杯盏的手微不可察顿了下。
“很顺利，”顾西征不动声色，恭敬道，“奶奶您别担心。”
贺岁如满意的点头。
宋青素慢条斯理品茶，她唇角勾勒出丝笑，片刻后，忽地抬头，惊呼：“珍珠，你小心点，别烫到手。”
语毕，像是仓惶之下关心则乱，宋青素连忙说：“小顾，快帮帮忙，帮珍珠把手上的汤碗接到桌上。”
温珍珠双手捧了个脑袋大的海碗，摇摇欲坠的。
温响和温念一个在厨房，一个去了酒窖，客厅中唯有顾西征一个小辈男性，临时喊他帮忙，仿佛非常合理。
顾西征没推辞，默不作声从温珍珠手中接过汤碗。
温珍珠垂下眼，轻轻声：“谢谢。”
顾西征寡淡道：“不用。”
汤碗放到桌上后，温念端着菜碟出来，眼神有一秒的怔愣。
许是女生对于危险的感知，她豁然间想起卢倩倩曾说过的一句话。
卢倩倩说：“诶，你对象长这么出色，可得藏好了，否则温珍珠想要，你妈再让你...”
她站在原地没动，顾西征瞥她，几步迎上前，先将盘子接到自己手里，弯腰探进她眼睛：“想什么呢。”
“......”温念抿抿唇，“你怎么起来了？”
顾西征耐心道：“阿姨叫我帮个忙。”
温念默了默，点头。
温家重视礼仪规矩，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就连贺子翔这么熟悉的男生过来，宋青素也不曾指挥他干过什么。
温念觉得，许是因为宋青素对自己的不在意，因而故意使唤顾西征，给他难堪。
“你去坐着，”她小声，“不要你忙。”
“没关系，”顾西征单手托住盘子，用另只手牵她，“我陪你。”
正式开饭时，温均海和温儒林简单问了几句工作的事，两人皆用长辈姿态叮嘱：“若遇到解决不了的，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爷爷，爸爸，”温响吊儿郎当的，“你们不如关心关心我，我昨天才被我妹打了一顿，你们能不能帮我解决解决她？”
温念：“......”
温均海笑：“这种无能为力的问题，别来找我们。”
他们也解决不了。
一顿饭有温响插科打诨，氛围还算融洽。
结束后，温儒林吩咐林姐上了茶，几个人随便聊着家常。
忽然。
温珍珠猝然起身：“爷爷，奶奶，姨夫，姨妈，我、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
“怎么了？”宋青素拉住她手，“出什么事了？”
“柠柠跟家人吵架，闹着跳楼，”温珍珠着急道，“阿姨想叫我去劝劝她。”
柠柠是她大学室友，唯一的一个朋友。
宋青素连忙说：“那是得过去。”
她环顾四周，温儒林和温响都喝了酒，而家里司机也因年关给他放了假。
“小顾，”宋青素说，“你帮阿姨送一送珍珠，行吗？”
因顾西征还要开车回家，长辈便没让他喝。
温念：“......”
她抬睫，平静说：“妈，我送吧，我也会开车。”
“你只拿了证，又没开过，”宋青素说，“小顾送一下，不远。”
这种情况，好像无法拒绝。
顾西征细密的眼睫沉下，他扣住温念手，低声：“你陪我。”
“念念留下，”宋青素望着他们，“我这边有点事儿需要她帮忙。”
“......”
沉默一秒，温念抽回手：“你快去快回。”
温响一直支着下颌瞅他们讲话。
他扯扯唇：“正好你哥没事，陪你对象出去认认路。”
宋青素一个拧眉过去：“你添什么乱。”
温响散漫惯了，肆无忌惮起身，手搭在顾西征肩膀，漫不经心道：“兄弟，扶着我点，有点晕。”
顾西征首次没拒绝他的肢体碰触。
三人离开后，餐厅寂寂片刻。
温念平静问：“妈，要我帮什么忙？”
“......”宋青素脸色不大好看，“去把窗台上那双鞋子收了。”
话一落，连贺岁如和温均海都察觉到不对劲，纷纷看了过来。
“妈，”温念眼神直勾勾的，“您别跟我说，温珍珠看上我对象了。”
她如此快就反应过来，不外乎是之前发生过太多类似的事。
一幕又一幕，跟今天别无二样。
温珍珠说一句她要，宋青素就想方设法让自己给她。
贺岁如冷了脸：“胡闹！这是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青素，”温儒林肃声，“是不是真的？”
宋青素胸口微微起伏，想努力挤出笑：“没有，我是真的有事要跟念念谈。”
温儒林：“什么事？”
“......”
停顿片刻，宋青素起身：“真的有事，很重要，我们母女间的秘密。”
她手搭上温念肩：“跟妈妈来趟卧室。”
-
温念很少来爸爸妈妈的卧室，反倒是温珍珠经常进来玩。
她站在床尾凳前，安静无言。
宋青素去了衣帽间，在里面待了一分钟，随后拿了一份文件似的东西出来。
她脸上是罕见的温柔：“念念，之前你要跟贺子翔解除婚约，答应了妈妈一个条件，还记得吗？”
温念点头。
“嗯...妈妈也没什么大的心愿，”宋青素笑，“这有份文件，正好你也成年了，你把它签了，好吗？”
文件装在牛皮纸袋中，从外面瞧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卧室宽敞明亮，装修精致又时尚，是宋青素最喜欢的小资风。
温念垂下眼，安静接过文件袋，从里面掏出准备好的东西。
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她身体倏然间僵住。
“是这样的，”宋青素徐徐道，“珍珠的身体，你知道，现在比之前好多了，是因为在国外帮她换了一颗肾，但一颗移植的肾，大概只能维持十年...”
肾源不易得。
宋青素：“你跟珍珠有缘，一切都很匹配，妈妈想求你，若珍珠未来再需要换肾，却又找不到肾源的情况下，你能不能捐一颗给她？”
温念愣愣的盯着她上下合动的唇，大脑的空白，让她完全听不清宋青素在讲什么。
耳朵里是刺耳尖锐的耳鸣，吱吱呜呜的——
“妈妈，”温念连自己声音都听不清，凭本能问，“我是您的亲女儿吗？”
“当然，”宋青素说，“妈妈知道这事为难你了，但不是你，就是温响，温响未来要接手温氏，妈妈也是担心他身体撑不住...”
她漂亮的眼睛一抬，意味深长：“或者，你宁愿让你哥的给她？”
“......”
一击致命。
“妈妈问过医生了，”宋青素说，“咱们好好保养，你是女生，影响不到什么的。”
温念思绪恍惚。
宋青素还在说：“如果你不同意，妈妈待会就跟你哥说，为了护你，他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