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几分湖水的凉意扑到身上。
顾西征曲着拇指蹭了下她湿润的眼尾，他定定地看着她：“担心我？”
“......”温念无语了几分，抬手把他的手拿开，莫名想跟他对着干，“就算是条狗我也这么问。”
顾西征：“......”
停顿片刻。
他扯唇：“那你回答。”
温念有点懵：“什么？”
“跟温响说不认识我，”顾西征重复刚才的话，“是不是在生气？”
温念抿了抿唇，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就好。”
见她承认，顾西征瞳底的晦暗像被光驱散，眉眼在清冷的月光下，也柔和起来。
“阮小燕你记得吧，就那次要给我感冒冲剂的，”想起往事，温念很生气，噼里啪啦地念叨，“我一直以为她拿我当朋友，结果那年她生日，喊了周围一圈的人，单单没喊我，我还是从别人朋友圈看到的。”
她抬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没多久，你不见了，这两件事，让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自以为是的感情，在别人那里，可能根本不值得一提。”
“......”顾西征脸色发白，心脏像被五指攥住，“不是的。”
温念瞅他：“哦。”
“......”
“那我要钓鱼，”顿了一秒，温念趁火打劫，“你付钱。”
“......”
温念：“还要把你朋友圈我做错的那道题给删了。”
顾西征额头开始痛了。
温念眼睛还红着，却弯了起来，她扯着少年的衣服往前走：“行吧，不删就不删，那你帮我钓几条，我赔给温响。”
她晨起的时候扎了个松松的丸子头，到了此刻已经凌乱地散成一团，斯高的秋季校服穿在她身上大了许多，晃晃荡荡的，顾西征心尖突然软得不像话。
他手掌移到她脑袋上，推着她往前走。
公园里的行人已经打道回家，与他们擦肩而过。
两侧桂香馥郁，夜色也被这味道浸染出几分浪漫。
“温念，”看着前方圆似月光的路灯，顾西征开了口，嗓音带了几分缱绻，“上一年，过得好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温念愣了愣。
她记得，这句话，不久前他才问过。
当时她回：挺好的。
然后她反问：你呢。
顾西征也是同样的回答。
往前面又走了几步，已经到了钓鱼的摊位前，温念嘴角弯了下：“不太好。”
话音落，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月亮落了进去：“你呢。”
少年垂眼看她，定格几秒，低声回：“不好。”
心底被压住的酸涩突然直冲鼻尖，温念忍了会，才挤出一抹笑：“未来都会好的。”
“嗯，”顾西征眉眼多了两分疏阔，“我相信你。”
“......”
注意到她无语的表情，顾西征嘴角上扬：“温念从不撒谎。”
“......”
-
回到小区的时候，恰好又遇见了之前的那对母女，温念怀里抱了个小鱼缸，里面几条小金鱼摇着尾巴游来游去。
小姑娘对温念记忆深刻，满面怒容地瞪着她。
温念往顾西征身边靠了靠，怕等下又不知不觉的把人家惹哭。
进入电梯之后，封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们四个人。
小姑娘盯着温念看了会：“阿姨，你怎么不夸我妈妈了？”
“......”温念嘴角抽了下，“也不能见一次夸一次吧？”
小姑娘：“所以，你虚伪。”
听到这话，温念撇过脑袋，跟顾西征的眼神对上，少年轻挑了下眉，一向正经的脸上也多了些散漫，似乎是在鼓励她随便说。
沉默两秒。
温念眨眨眼，低头看着小姑娘，慢吞吞地说：“阿姨就虚伪那一次，你——”
她抿抿唇，看着小姑娘挑衅的眼神，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都丑两次了。”
“......”
话音落。
电梯内忽然安静至极。
小姑娘的妈妈也没说话，似乎是懵了。
忽然。
在这针落可闻的狭小空间内，少年冷不丁轻笑了声，笑的明目张胆。
三个人都把视线移到他脸上。
顾西征眉眼带着两分春色，皮肤在电梯的白光照耀下，冷白到透明。
他舔舔颜色发艳的下唇，将温念搂进怀里，示威一般地看了眼小姑娘：“姐姐不懂事，哥哥回家教育她。”
温念：“......”
被这么一个大帅哥哥看了自己的笑话，小姑娘快哭了：“哥哥你怎么教育她？”
“......”顾西征顿了下，嘴角弧度变大，淡定地吐了句，“罚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百遍。”
“......”
电梯门开。
温念怕他挨揍，生拉硬拽着将人拖出了电梯。
门还没关上，小姑娘尖锐的哭嚎声又透了出来。
温念哭笑不得：“咱是不是得搬个家？”
“嗯？”顾西征没在意，带着她往自己家走，“是要搬的。”
“......”
这话温念只是随口一提，怕每次遇到小姑娘都得被逼着欺负人家一次，那多不好意思。
进了门，她低头换鞋，又把喜宝抱进怀里，才跟在少年身后问：“什么意思？”
“搬家，”顾西征起身往厨房去，“过两三年吧。”
说的也是。
他这房子是租的，也不会一直住在这里。
等毕业了，肯定要换个地方的。
温念兀自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喜宝身上的毛发。
去厨房把提前煲好的汤端了出来，顾西征垂眼瞥她：“你喜欢哪里的房子？”
“我吗，”温念抱着喜宝坐到椅子上，仔细想了想，“上河城吧，倩倩家在那里，安静，交通也方便，旁边还有个超大又免费的儿童公园。”
说到这，她又嘀咕了句：“不过那边房子可贵了，200平米起卖。”
越想越忧伤，温念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我要是想靠自己赚钱买，不知道哪辈子能住上。”
“去洗手，”顾西征好笑地看她，“吃点东西。”
温念把喜宝放了回去，像是被他勾起了对房子的念想：“我准备到时候讨好讨好温响，让他把财产分我一点，再讨好讨好我爷爷奶奶和爸爸，实在不行，我两眼一闭，嫁了贺子翔得了。”
“......”见她越说越离谱，顾西征脸子都黑了，“凉了。”
温念笑的眼睛弯弯，小碎步跑到洗手间把手洗了。
这边的洗手间好像后来有重新装修过，全部工业风，深灰色的大理石地砖光可照人，盥洗台上东西很少，摆放的极其整齐。
洗完手，温念把湿哒哒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蹭完后才想起来，要是被顾西征看到了，指定得板着脸教训人。
她又重新洗了遍，抽了张纸擦了。
来到餐厅后，少年正靠在椅子上等她，他视线直接落到她有些潮湿的外套上：“怎么擦的手？”
“......”温念觉得他烦人至极，“我用脸擦的。”
“......”
说到这，她胆气横生，倏地起身，把没完全擦干的手，往顾西征的衣服上又蹭了蹭。
“你看，”温念毫不胆怯的挑衅他，“你衣服上也有。”
“......”顾西征脑壳都大了，“衣服穿了一天了，上面有细菌，手不是白洗了？”
“空气里也有，”温念怼他，“你憋着吧。”
“......”
“顾西征，”忽然想到什么，温念凑近了些，“你说你这么多毛病，以后跟对象接吻的时候，会不会也想着算算嘴巴里有多少细菌......”
“温念！”顾西征被气的额角直跳，“去重新把手洗了。”
见他还提这个，温念自顾自地拿了勺子：“不要，看不惯，你就闭眼。”
“......”
想了片刻，感觉不解气，温念又放下勺子，迅速地拉起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在他手心手背搓了搓：“好了，细菌都到你手上了，你去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