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方才在众人面前演出来的落落大方迅速退居二线，抽丝剥茧后，被迫藏下的委屈无所遁形。
温念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呼吸着少年身上好闻的味道。
“饿不饿，”顾西征垂眸，低下嗓问她，“晚饭吃了吗？”
女孩子毛绒绒的脑袋摇了摇。
待会她要跟父母一起吃饭，不能久留这边，顾西征吻她头发，温柔道：“先吃点水果垫垫，行吗？”
温念点头，任凭他安排。
女孩子乖到犯规，顾西征一颗心软到变了形，牵住她小手往茶桌走。
茶案上放了几盘点心和水果，温念手指抠抠案边足球大的黄色柚子，小女儿撒娇似的：“想吃柚子，你帮我剥。”
“好。”
顾西征动作利落，从身侧红木斗柜的抽屉中摸出把弯月小刀，刀尖刺进柚子皮，轻轻划了几刀，将柚子皮剥开，便露出里面包裹筋膜的果肉。
“这筋膜也不要，”温念觑他，颇有些心虚的使唤人，“只要果肉。”
“......”顾西征搭眼瞥她，“没让你剥。”
他还不知道她的习惯？但凡吃起来麻烦的水果，一概不愿意碰。
他低下眼，边仔细去着那层薄皮，边随口问：“怎么自己跑来这边了？”
“不想待那边，”温念手心托腮，丧丧的口吻，“假笑的我腮帮子都酸了。”
说到这，她凸凸唇，情绪不高道：“我不喜欢应酬。”
她梦想着做一个能在父母身后吃吃喝喝的小孩。
就因为无法达到，所以永远是梦想。
“顾西征，”温念细声细调，望着对面帅到恍眼的人，“以后...咱们家...我能不能不招待客人。”
顾西征正在扒柚子皮的手猛地僵住。
咱们家？
他反应迟顿的抬眼，生硬的望向女孩子略含期盼的杏眼。
这脱口而出的话中，是她不经意间，在开始幻想他们的未来。
有他的未来。
顾西征喉咙滚了下，极力压下唇角失控的笑意，一本正经道：“好，我不带别人回家。”
“......”温念耳垂后知后觉的起了燥意，她黏黏糊糊的，“也不想陪你参加应酬。”
顾西征眉心跳了下：“可我想让你陪。”
明明是还久远的事，却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生，居然认真的商讨起来。
见女孩子鼓起腮，顾西征轻咳了下，允她：“你只管在我身后吃东西。”
“......”
心思居然被他看穿了。
虽然知道这样不妥，既然参加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只吃东西，可温念依然为他无底线的纵容眉开眼笑。
她巴巴摊开掌心，等少年将剥好的红色柚子肉放上来。
茶室暖气开得足，柚肉凉浸浸的，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
顾西征唇角笑痕加深，禁不住倾身，亲昵的捏捏她松鼠似鼓起来的脸。
吃了两块后，温念摆手：“不要了，我得回去了。”
“马上就好，”顾西征动作很快，将余下的柚子全剥了，挨个放进被掏空的柚子皮中，“全部带回去。”
温念笑嘻嘻地托腮，陪他聊天：“你别等我了，赶紧回天泉吧，我们这边用完晚饭就回了。”
只能勉强轻松这两天，接下来，她要进入紧张的补课了。
“有时间就给我发信息，”顾西征淡声交待，“我回巷林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温念点头。
停了数秒，顾西征将那只柚子托在掌心，递到她面前：“凉，今晚别多吃。”
温念好脾气应了，抱着柚子起身。
她走得自然，恍若自己孤身一人，只轻飘飘扔了句“白白”便迈步往门边走去。
“......”顾西征一句“我送你”没来得及出口，被迫卡在喉咙，他语调几分不易察觉的荒唐，“记得路？”
温念脚步一凝。
差点忘了，她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才摸索到湖边，然后碰到了他。
顾西征两步与她肩齐平，眼神意味不明，表情是明显的不悦。
不记路就算了，连告别都只有“白白”俩字儿。
“温念，”他目光直勾勾朝下，锁住她视线，不愠不火道，“我们交往了。”
温念傻乎乎点头。
“......”顾西征抿抿漂亮的唇，难以言喻地冒了句，“没话交待我？”
温念眼睛眨了眨：“我可以叫温响来接我。”
“......”
顾西征一双凤眸漆黑，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她到底喜不喜欢他，两人这一别，就是一整个年关，而他得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白白”俩字儿。
没有情侣间的殷殷叮嘱，没有女生对男朋友的黏糊与占有。
就那么，冷淡的，俩字儿——
白白。
少年脸色阴阳不定，温念巴巴抬着脑袋，她不明所以，甚至无知无觉加了把火：“你尽管忙，不用因为惦记我就着急赶回来。”
“......”顾西征脸都黑了，他唇角抿直，一腔子闷气还得硬憋着。
温念歪歪脑袋，端详他神色，冷不防开口：“你怎么不喊我‘宝宝’了？”
“......”顾西征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不能跟她计较，他高高的身子压下，手掌禁锢住她后脑，又重又欲的吻住她唇。
两人之间还隔着半个柚子。
辗转交缠间，温念含含糊糊磨他：“你喊我宝宝。”
少年加重力道，以吻封缄，牢牢堵住她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温念的手机响了又响，少年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唇色绯艳，压住几分喘息：“不要‘白白’，要这个。”
温念还惦着叫他喊宝宝的事。
她杏眼润着迷离，强撑出一丝理智，绵软无力的威胁人：“你喊不喊？”
“......”
“不喊是吧？”温念脸蛋涨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那让你失去我！”
说罢，她轻轻一跺脚，刁蛮的推了他一把，一个扭身，小兔子似的跑进了暗夜中。
借着路灯隐晦不明的光，女孩子站在草坪中，得逞的冲他笑：“小冰坨坨长大后会变成什么？”
“......”虽不知她想做什么，顾西征眉眼噙着笑，配合道，“水。”
“错啦，”温念嚷他，“是大冰坨坨。”
连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还以为交往后他会很自然的改了对她的昵称，结果脸都快憋红了，也吐不出一个字。
只知道一点都不温柔的亲她。
幸好他对象是她哟。
凛冽的寒风中有虫鸣，温念嬉皮笑脸冲他摆手：“记得想我呀，男朋友。”
夜中起了雾，缭绕在乌青的树木之间。
女孩子的脸瞧不真切，顾西征往前迈了几步，浅笑应道：“好。”
他这个人无趣，幸好她不跟自己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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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走了一小段，温念迎面撞上急急前来寻她的温响。
“怎么跑这儿来了，”温响粗粗松了口气，“开饭了。”
他眼尖地瞧见温念怀中抱着的柚子，忍不住哟了声，手下意识就伸了过去：“哪来的柚子，还剥好了，给你哥的啊。”
“......”温念啪的拍掉他手，十分小气，“不给你。”
温响嗷的一嗓门：“有什么大不了的，给我吃块能怎样？”
温念舔舔唇，手指在一捧柚子里扒拉，好不容易翻找出块拇指大的果肉，痛心地递过去：“便宜你了。”
“......”温响默了默，凉凉地盯住那块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果肉，“这是新的羞辱方式？”
“这块最好吃，”温念哄他，“全是精华。”
温响墨色的眸子直直向下，挡住她身上唯一那点光，像是赞同：“是，浓缩的，都是精华的。”
“......”
沉默须臾。
温念啊呜一口将那块小果肉塞自己嘴里，同时，气势汹汹地骂了句：“我跟你说，你这羞辱方式已经过时了，土老冒！！”
重重往前走了几步，越想越不愤。
“我长不高都赖你！！”温念炸毛，“在妈妈肚子里时，要不是你把我小腿给吃了，我现在也不至于天天用大腿走路！”
温响：“......”
这是什么新型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