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些疑问,我又在脑子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大掌柜子知道这座地下古城里,压根儿就没有那批国宝,可是却一如既往的跟着我们一起来寻宝,这里边可能还有别的秘密。但是我可以肯定,到目前为止,来这里的人应该是两种不同的目的。
首先是那批外国佬和大掌柜子,他们所要寻找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天眼唐门和鬼手沈家以及镖局吴家,应该都是为了那批国宝而来。但是他们的目的也不尽相同,有人是想要监守自盗,打着护宝的旗号,将国宝据为己有。也有人是想将国宝真正的保护起来,不至于让这批国宝流向海外。
现在明里暗里,一共又分为好几拨人,明面上看,是我们金门邢家,天眼唐门,鬼手沈家,当铺赖家,还有以那个美国佬为首的掠夺者。
可是暗地里,还有一只没露面的日本商会,以及站在沈梦勋背后的人,有可能是当年的督军屠天彪家的后人,也有可能是土匪后裔。但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还是个未解之谜。
我寻思了半天,也没闹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最后不得不再次询问殷树森:“殷师傅,屠天彪绑架我爷爷,和邢家没落之间,是不是还发生了其他别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问,是我隐隐的有些预感,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我爷爷被督军屠天彪绑架之后,才变得越加复杂。所有人觊觎的目标,估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分歧。
殷树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淡淡的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爷爷咎由自取,是他急功近利,一心想成就一番事业,在你曾祖父面前露脸,这才引狼入室!”
虽然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也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的根儿,可能是出在老爷子身上,但是殷树森这么不避亲疏的在我面前数落我家老爷子的不是,着实让我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不过话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有急于打断他。
稍微沉默了一会,殷树森才继续说道:“早些年,你曾祖父跟着捻军起义,后来捻军兵败,他拖家带口流窜到山西地界儿。刚到山西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过得清苦,吃不饱穿不暖。可那个时候的人心也没那么坏!你爷爷那时候,还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给财主家打长工、种庄稼都没得说,从来不偷奸耍滑!本本分分的一个人,可是当你曾祖父从老金沟带着金沙趟出来之后,你爷爷整个人都变了!”
我想了想,那应该是我们邢家刚刚发迹的时候,曾祖父用命换来的金沙,那是邢家发家的本钱。
殷树森说,我爷爷邢国栋是个可以同甘苦,但不能共富贵的人。邢家发迹之后,凭借着我曾祖父邢四海的信义,慢慢在山西闯出了名堂,铺子是一家接一家的开,银子是大把大把的进账。邢家最风光的时候,整个太平镇又一多半的产业都是邢家的。再往后,刑四爷慢慢又跟官府有了合作,在山西建立起了邢家的钱庄和票号。
据说那个时候,整个晋西北所有的镖局,都是依托着邢家的票号生存。说道票号,这里就得说道说道,所谓的票号,就是官府认可的银票。这么跟你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就算是做生意,你也未必敢带着真金白银出门,一是不方便,二来是怕遇上强盗劫匪。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把真金白银兑换成等价的银票,或者凭据,这些东西携带方便,就算是带在身上,也方便隐藏,相对来说较为安全一些。
至于说电视上那些古装电视剧里,行走江湖的大侠吃完饭后,从身上掏出些碎银子付账,这些都纯属于扯淡。你想想,就连皇帝的生辰纲别人都敢劫,还在乎你单人独骑带着银子满世界转悠。
邢家的票号誉满晋西北,无论是经商的,走镖的,还是当官的,见到邢四海都会客客气气的称一声“东家”,没有生意往来的,听说邢四海的大名,也会抱拳见礼,喊一声“刑四爷”。
可是自从邢家发迹之后,邢国栋摇身一变,从已截平头老百姓,变成了邢家的大少爷,外界见到他也不得不恭维一声“少东家”。
就这么着,从前吃糠咽菜,风餐露宿,过惯了苦日子的邢国栋觉得,要把以前没享受过的东西都补回来。自那以后,他是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整日寻欢作乐,寻花问柳,飞鹰走兽,穿街过堂,结交的也尽是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
最过分的一回,邢国栋酒醉之后,得意忘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而他手底下那些狐朋狗党为了巴结刑大少爷,竟然私底下去那姑娘家逼婚,可怜邢国栋还一直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姑娘性子刚烈,早已经心有所属,最后被那群人逼迫过甚,双双跳河自杀。
等到那姑娘的老父亲把人捞起来的时候,两人哪里还有气息,尸体都硬了。两家老父老母哭的是撕心裂肺,几次晕死过去,最后两家人一商量,反正儿女都已经不在了,也没啥奔头了,就请了几个人用门板抬着尸体到藩台衙门去告状。虽然明知道邢四海家大业大,手眼通天,惹不起邢国栋,可两家老人已经是铁了心了,就算是死在公堂上,也不能让自家的儿女死得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直到衙门派人去邢家拿人的时候,邢国栋还躺在炕上,醉的不省人事。刑四爷也是这才知道,邢国栋在外边胡作非为。
虽然早先就听人说起过邢国栋为非作歹,刑四爷也告诫和训斥过他无数次,可邢国栋依旧是阳奉阴违,死性不改。等到管家通报刑四爷,说是少爷在外边闯了大祸,已经被衙门带走的时候,刑四爷虽然恨铁不成钢,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儿。
可想来想去,毕竟就这么一个独子,就算是他犯了天大的错,总得想办法保他一命才是。
尽管心里这般想,可是刑四爷却对谁都没说,老管家火急火燎的跑来跟他通报,说:“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少东家闯了大祸,让衙门的人给抓起来了!”
邢四海问过前因后果之后,气的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怒骂道:“这个逆子!”说话之间,手里的一只茶碗竟硬生生的被他给捏碎了,碗碴子刺进手心,血水混着茶水顺着指缝往外流。
一番思索之后,邢四海也顾不得包扎伤口,就领着管家赶忙奔向了藩台衙门。
可是另外一头,藩台衙门的督军屠天彪却也不急着升堂问案,甚至根本就没想过审理邢国栋,就直接把人下了大狱。仅仅就前后脚的功夫,邢国栋刚被抓紧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判了死刑。
邢四海的心思很是沉重和复杂,一方面他根本就不想跟这个新来的督军扯上任何关系,甚至打心眼儿里就不想跟屠天彪有所接触;自从上次出了那档子事情,屠天彪假借帮助自己上土匪窝里要镖的档口,将计就计灭了赖封毅的寨子之后,刑四爷就知道这个督军不是个善茬儿。
可是另一方面,他越是不想跟这人接触,屠天彪就越是想方设法的来跟他套近乎,威逼利诱,想借助邢家商号和镖局的便利条件,帮他私购军火。此前多次交锋,邢四海都一一化解,即便是屠天彪故意布局,给邢家商号使绊子,让邢四海背上官司,也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面对屠天彪,邢四海唯恐避之不及,平时更是谨小慎微,尽量的不让屠天彪抓住自己任何把柄和软肋。可这回倒好,苦心经营多年,成天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没想到却让自己的儿子撞倒枪口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