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季修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温叔叔的病房号，带着我迅速赶去。
我们到的时候才看到，温子榆也在。
温叔叔看到我们和蔼地笑了笑，还让人给我们准备水果。
只有温子榆和护工在，没见到他的继母和弟弟。
温叔叔吃过饭要午睡，我们三个也就走出了病房。
温子榆这时才显露出些许疲态，季修下楼去买饭。
「温叔叔……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温子榆扭脖子的动作一顿，垂下手闷闷道，「脑癌中期。」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了拍温子榆的肩膀。
温子榆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但还是对我扯出了一抹笑，「放心，主治医生是顾奕柯，在这方面我还是相信他的。」
顾奕柯？
我不由得想起早上他匆匆出门时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温叔叔突然出了什么问题。
「网上那些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清者自清，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
我沉默无言。
网上的那些谣言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担心温子榆的状态。
我们两个就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各自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几个护士路过是说的几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这次韩医生的爸爸病情忽然加重真是吓死人了，还好顾医生及时赶回来，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是啊是啊，顾医生真的好帅啊，又帅又有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哎呀，咱就别想了，听说顾医生有女朋友啦！」
「啊，我也听说了。那个女生也太好运了吧，我还以为顾医生会和韩医生在一起呢。」
「谁知道呢，顾医生和韩医生明明看起来那么般配。」
……
我大脑一片空白。
身边的温子榆也听到了，看了看我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们说的韩医生，是韩雨窈吗？」
温子榆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她和顾奕柯一起回国，现在是这家医院有名的麻醉医生。」
我回忆起曾经的事，心脏如有一把钝刀在狠狠地磨，疼得我直不起身。
对啊，她也回来了。
韩雨窈，是我们中学学校的校花，而且……顾奕柯喜欢她。
她和顾奕柯是一届的，我高一的时候， 他们就在奋战高考了。
起初学校只是在传有关他们的遥言，我并不在意，还是经常和顾奕柯一起上学放学。
让我意识到并确认传言是真的的时候，是我高考那一年得知他们要一起出国留学。
他们就要坐上飞机离开了，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顾奕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只偶尔会给我分享他的生活，然后问问想不想靠去他的大学。
那时候我HIA满心欢喜，说一定要考上他的学校，然后心里默默下定决心，等我考上了就去给他表白。
可是还没等到我高考，他们就走了。
我一气之下删除了顾奕柯所有的联系方式，并决定以后一定不要再喜欢他。
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适应了没有顾奕柯的生活，但是我不能适应自己不喜欢他。
韩雨窈是和顾奕柯一起走又一起回来，护士们还说，他们经常在手术台上合作，看起来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算什么。
我僵硬地侧过头，看到的却是顾奕柯穿着白大褂扶着韩雨窈往这边走的情景。
他们似乎确实很登对。
11.
「墨墨，你怎么在这儿？」
顾奕柯也看到了我，改变了原先要拐弯的路线，径直向我们走来。
而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
晚上睡了我，白天就来医院和别人卿卿我我？
Big胆！
温子榆似是知道我的心中所感，挑眉当着顾奕柯的面揽住我的胳膊。
「顾医生，前天不是说好了，昨天轮到我了，今天再续一天。墨墨来陪我照顾我爸，有问题吗？」
顾奕柯身边的韩雨窈没听明白他们的话，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向顾奕柯。
顾奕柯眼底翻涌着暗潮，紧盯着温子榆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
「哦，是吗？」
我不想看见他，也没甩开温子榆的手。
我的沉默在顾奕柯眼里成了默认。
「说话啊夏墨！」顾奕柯三两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
我用力想把手腕从他手里拽出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放手。」
我不得不和顾奕柯对视，却看到他眼底的一片腥红。
我们两个就这么僵持在这儿，韩雨窈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温子榆却倏地起身按住顾奕柯拉我的那只手。
「她说，让你放手。」
这时顾奕柯的视线才转移到温子榆身上。
他们对视良久，最终顾奕柯先一步放开了我，对温子榆冷哼一声。
「温公子，我再劝你一句，你现在最好还是先把家里的乱摊子收拾干净了再来做一些无所谓的白日梦。」
温子榆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哥！」
一道干净懒散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僵持。
我循声看去，是一个还背着双肩包的男生。
还有一个穿着素净的女人。
这就是温子榆的弟弟温子旭和他的继母赵蕊。
温子榆的脸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
他理了理衣袖，对温子旭淡淡一笑，「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今天月考最后一天，考完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嗯。」
「子榆，顾医生，你们这是……」赵蕊见这气氛似乎有点奇怪，走近问道。
顾奕柯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对赵蕊点点头，「没事，我就来给温公子说一声下次给温先生做检查的时间。」
赵蕊了然。
温子旭偷偷对我招手，我回给他一个笑。
温子榆注意到我的情绪，「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
我们避开顾奕柯和韩雨窈的视线，径直离开。
12.
下电梯的时候刚好遇上准备上楼的季修，见我们出来，季修也没多问什么，转身和我们一起离开。
温子榆自然不能走，吃了饭我和季修就回去了。
季修似乎什么都知道，一路上都没说什么。
直到他送我到我家楼下，才幽幽开口。
「其实你知道的，温子榆……」
「我知道或者不知道，有关系吗？」
季修沉默了。
他了解我，所以把我送回了自己家，而不是顾奕柯家。
可是他不懂我，所以才又提了温子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做不到。
我回到家，自己瘫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我想不通的是，明明顾奕柯和韩雨窈很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妈说他是我男朋友？
更何况他一直都知道我没失忆！
他……是想要捉弄我，看我在他面前装傻的样子吗？
我鼻尖发酸，莫名有些想哭。
昨天晚上……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又不会掉块肉，而且是我免费享受一回。
不亏。
我苦笑，白日梦好像确实该做到头了。
13.
网上的言论越来越激烈了。
现在铺天盖地都是对我、对温子榆的谩骂，甚至我的其他作品也收到了牵连。
更有甚者还有人放出我和温子榆的照片，暗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
有其他事先约好的工作，大多已经被对方推了。
网上那些言论我看得心烦意乱，干脆卸载某博关了手机埋进被窝里睡觉。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准备去书房画画。
可当我走进书房瞥见书柜角落处的一本素描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下平板，拿下素描本打开。
那个本子，藏了我的整个青春。
我轻抚上画中或肆意飞扬、或青春阳光、或稳重认真、或开心浅笑等等各种模样的顾奕柯。
这些都是我在上学期间偷偷画的。
我还记得在图书馆这张，那是一个暑假，顾奕柯帮我补课，我不学进去了就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不知道他当年究竟有没有看透我的小把戏，我总能在偷偷瞥见他时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而让我最控制不住为之心动的，是他也跟我一起趴在桌上，侧头对我，离我很近很近。
阳光懒洋洋地从窗外洒在他身上，填满了我的心房，铺满了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