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跨过火盆，跟随媒婆迈入门槛，直到温暖的掌心将我包裹。
冯生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
“别怕，我在。”
紧张的身体慢慢放松，眼眶有些红。
只有他，觉得我值得。
明明他可以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可冯生却不怕任何人笑话他娶了一个弃妇。
反而是告诉所有人，我是他冯生的妻。
“一拜高堂！”
我缓缓跪下叩首。
“二拜天地！”
我转身跪下，含着笑意叩首。
“夫妻对拜……”
“慢着！”
凌厉的剑意袭来，红盖头被掀开，我和不远处有些狼狈的沈长英对视。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是神君啊！不是应该在天庭成婚吗？”
沈长英见到我的那一刻，神色受伤，他满脸不敢置信。
“楠儿，你已经和我成亲，拜过天地，你为何要另嫁他人！”
冯生拦在我身前，我却没有躲避，而是和他十指相握一起面对。
我眼神淡漠，“你我无媒无妁，做不得数，这是神君自己说的。
你的妻子在九天云霄，是万人瞻仰的朱玉仙子，而不是我一介区区凡人。”
沈长英死死盯住我和冯生交握的手，身后剑身嗡鸣，不断震动。
他呼吸紊乱，双眼赤红。
“放手！我叫你松手，谁允许你碰她！”
飞剑横空而来，冯生没有退让半步，我心头一紧，下意识替冯生挡剑。
沈长英立马召回，却被反噬，吐出几口鲜血，半跪在地。
身上的红衣被血浸湿，他的脸色苍白，颤抖着站起身。
可我却看向冯生脸上被剑意擦伤的血痕，心里满是愧疚和难过。
“冯生，你没事吧？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冯生替我擦拭眼角泪水，笑容依旧温和。
“无妨，夫妻本身一体，应当生死相随。”
沈长英艰难前行，嗓音沙哑。
“楠儿，我受伤了，你为何不多看我一眼？”
我转过身，我初见沈长英时他也是这么伤痕累累，有些晃神。
从前我会为了他舍命引开魔物九死一生。
也会为了他上山采药，哪怕遍体鳞伤，毒虫遍地。
会为了替他传信到宗门，徒步百里，爬上千层高阶。
期间无数次滚下台阶，又无数次重新站起来抬脚往前。
我只是凡人，我能为沈长英做的事很少。
我能付出的也只是一条性命。
而我为了他，付出了我的所有。
可我清楚知道，面前的沈长英，早已经变了。
他不值得我再为他付出生命和真心，我也没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待了。
我摇头，眼神都是决绝。
“沈长英，你我好聚好散，我只想和我的夫君共度余生。
从此，你做你的神君，我做我的凡人，我们再无瓜葛。”
沈长英悲愤交加，“就因为我为了救朱玉放弃了你吗？
你不是好好的吗？当时情况危急，如果我去救你，朱玉就会死！
她是为救我而伤，我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
明明你应该明白我的无奈，为纳你做妾，我已经和母妃父君争吵多次。
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为你让朱玉拿出飞升丹药，可你却要另嫁他人！”
冯生脸色阴沉，他走上前怒斥沈长英。
“楠儿为你受尽白眼，你有通天神能。
为什么就没想过你离开后楠儿孤身一人如何自处？
你只知道朱玉仙子为你受伤，那楠儿为你忍受了多少！
初见你濒死之际，难道不是楠儿舍命救你吗？
你应该不知道吧，在你放弃楠儿那一天，她坠落悬崖，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沈长英脸色惨白，他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
我声音哽咽，满心悲凉。
“你给我的药汤，在几月前那次，我无意打翻药碗，并没有喝。
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怀有身孕。”
沈长英喉头滚动，再也无法发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声音悲鸣。
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空，沈长英不敢细想，他看向自己染血的双手。
就是他，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孩儿。
就因为，他的一次错误选择。
为了朱玉，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儿！
佩剑重重掉落在地，沈长英捂着胸口朝我走过来。
红着眼开口：“楠儿，听话，跟我走。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天边响起朱雀的鸣叫，红衣如火的朱玉一跃而下。
她怒气攻心，“沈长英！你居然为了这个凡人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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