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整个身体像落叶一样轻轻落下。
她倒在血泊中，浑身血液凝固，身体也在慢慢消失。
最后一刻，她看向沈长英冷漠的双眼，自嘲一笑。
“沈长英，你刚刚杀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你的人。”
朱玉彻底消散，沈长英再也无法支撑，他跑向我，将所有修为全部倾注我体内。
我看着他的头发从乌黑一点点变白，连七窍也缓缓流淌出鲜血。
屏障将我和他包裹在内，我能感觉到暖流不断在身体四处游走，替我清除毒素。
可是那种濒死感并没有消退，我知道自己命数已尽。
沈长英泪水不断滑落，他不肯认命。
“我会救你的，楠儿，相信我。”
沈长英已经快说不出话，这时他才发现。
即使他有通天神能，却也无法救自己心爱之人。
我拉住沈长英的手，艰难地摇了摇头。
“别浪费你的修为了，命中注定的，无法更改。
我恨过你怨过你也爱过你，可现在，我无悲无喜。
从前种种都如同过眼云烟，以后，你还可以做你的神君。
不用，为我挂怀。”
我努力喘息，喉管却如同缺了口子的风管，发出嘶哑粗重的呼吸声。
沈长英不肯停手，他仰天长啸，气息不稳，快要将他撕裂。
“楠儿，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不该对朱玉动心，我不该明知道自己动摇，却还是任由她靠近。
我以为你不会离开的，我以为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你不在乎的。
可我现在才发现，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你在不断迁让我。
你和我在一起，只有苦难，都是因为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哪怕，以命换命！”
我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消散，却被沈长英强行重新凝聚。
法阵破开，沈长英被反噬击出院外，冯生搀扶着我。
“楠儿，你没事吧？”
我勉强站起身，“没事，不用担心。”
沈长英一头白发，身体已经成了血人。
他满脸绝望，“即使我耗尽修为，也只能让你活半年。”
我露出释然笑容，“没关系，沈长英，最后的时间。
我想和冯生度过，希望你能成全。”
沈长英想笑，泪水却先落下。
他转过身，每一步都很艰难。
雪花一点点落下，那身红衣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我和冯生完成婚礼，礼官声音有些沙哑。
“夫妻，对拜！”
我笑着和冯生共同跪拜叩首，这一刻，我才是真正成了冯生的妻子。
沈长英离开后，我和冯生去了很多地方。
车马劳顿，我们就走走停停。
穿过竹林，走过长河，翻过高山。
累了我们就坐下来围炉煮茶，赏雪观景。
饿了冯生替我捕鱼，他手忙脚乱，我就在旁边笑着看他。
在城镇逛上元灯会的时候，感受到熟悉的感觉一瞬而逝。
我回过头，却只看到地上留着一枚同心结。
抬起头，周围的人全都戴着灯会的面具。
环顾四周，那种熟悉感彻底消失。
同心结上有血迹，我手指微颤。
晚上休息的时候，冯生送来一碗药。
他眼神晦暗不明，放下后声音嘶哑。
“楠儿，这是我替你求的药方，或许会让你不那么难受。”
死期将至，我不想让冯生悲痛。
只能笑着接过，将药喝干净。
却觉得身上的伤痛沉疴都被冲散，冰凉的四肢回暖。
冯生也发现我的变化，他坐在我旁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楠儿，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我望向远处的灯火，喃喃自语。
“南海，我想看一看南海。”
冯生动作一顿，随后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温柔坚定，“好，天涯海角，我陪你一起。”
刚离开客栈，路过茶坊听到传闻，我神色片刻怔愣。
“你们听说没，神君为了一个凡人女子，自废修为。
登上北冥雪山只为去求一株神药为那女子续命。”
“不过可惜了，神君修为全无身负重伤，听说采摘神药时不慎跌落悬崖。
听说九大宗门都去寻找神君，结果连尸骨都未曾见到。”
“但也有人说看到神君出现在城中，只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站在原地，冯生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跑过来。
他一脸担忧，“楠儿，为什么你落泪了？”
我伸手抚摸眼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抹去眼泪，爱恨情仇都化为一滴泪水烟消云散。
我笑着接过包子，咬了一口。
“傻夫君，我能有什么事。
走吧，我们的路还有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