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矿山上亮起朵朵火光。
从山下望去,山上到处是来回奔走的黑影,妖怪们举着火把,一边奔走,一边大声呼喝,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对矿山内部的搜索已经持续了足足四个时辰。
除却一部分巡视外围的守卫,这个下午,整个矿山的妖怪在都被召集到山上。
在过去的四个时辰里,这五百多只妖怪分成数十只队伍,展开地毯式搜索,将矿山来来回回搜了两遍,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矿洞。
可就是找不到藏匿的奸细。
别说奸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山上。
两排妖怪守卫执着火把分立两侧,中央的空地上摆了四只藤椅,分别坐着矿山的四位管事。
最左边的,是一个女人。
她有着一头如瀑的黑发,面容姣好,身段妖娆,穿一件贴身皮衣,将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大胆地勾勒出来,毫不避讳地暴露在他人眼中。
女人打了一个呵欠,举起双手,用力伸了个懒腰,胸前鼓起惊人的弧线。
她的声音就像她的身材一样,充满魅惑:
“天斗这么黑了,还没找到,我看,这帮奸细早就逃走了吧?”
羊总管就坐在女人的旁边,半张山羊胡子脸被火把的光芒映亮,另一半隐藏在黑暗中,视线阴沉地盯着远处黑黢黢的矿坑。
“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走,没人拦着。”
女人捂嘴呵呵娇笑,“羊总管说笑了,你这个大总管都没走,佘姬哪里敢先离开呢?”
“那就把嘴闭上。”
“切,没趣。”
女人翻个白眼,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居然也被她做出了风情万种之意,引得旁边几只妖怪守卫,忍不住偷偷拿眼角余光不住地看她。
羊总管右侧,坐着一头狼妖,手里把玩着一柄九环大刀,发出嗑啦啦的清响。
他的右眼球上有一块白斑,在黑夜里十分醒目。
这块白斑,让他的视线给人一种格外凶狠残忍的感觉。
狼妖淡淡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怀疑:“说到底,山上究竟有没有奸细,谁能肯定?你羊总管说有奸细,证据呢?”
羊总管扭头看向他。
“白翳,你这是在质疑我?”
狼妖冷笑,“从一开始,所谓的奸细,就只是你的一个猜想。倘若真有奸细,现在他们人呢?小的们已经在下面搜寻了两遍,什么都没找到,你告诉我,你所谓的奸细呢?”
羊总管抬手指向不远处吊在木架上的三具尸体。
“你要证据?这就是证据!如果不是有奸细作乱,你告诉我,这段时间消失的小妖都去哪了?”
狼妖耸耸肩,“谁知道,或许只是耐不住矿山寂寞,偷偷跑出去快活了吧。”
“放屁!”
羊总管暴怒起身,指着羊九悬吊的尸体。
“这家伙临死前说过,他们背后有一位‘常主’,还说这个‘常主’早晚会接管矿山。这如果都不足以说明矿山内部有奸细,我还要拿出什么证据?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别整天只知道做个蠢货!”
“你骂我?”
狼妖白翳攥紧九环大刀起身,冷冷地盯着羊总管。
一旁,佘姬伏在藤椅扶手上,一只手臂竖起,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两位管事针锋相对,目光唯恐天下不乱。
“够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奸细还没抓到,你们两个管事在这里打起来,白白让奸细暗中看了笑话。”
一只默不作声的第四位管事起身将他们分开。
第四位管事名叫牛苦,是一位体型壮硕的牛妖,身高接近三米,宽厚的脊背就像一堵城墙,泛着油亮的黑光,往羊总管和白翳中间一横,便隔断了他们的目光对峙。
牛苦沉声道:“羊总管口中这位‘常主’,拥有甘愿为其咬舌自尽的死士,显然来头不小,一般人可培养不出死士,莫非来自某个大族?”
这一点也正是羊总管忌惮的,他缓缓点头。
“有这种可能,即便不是来自大族,此人背后也一定有一股强大势力支持。”
佘姬眼神疑惑,“这种有背景的存在,为什么会盯上这里?若真是对这座矿山有想法,直接让其背后的势力开口和吴公子讨要不就行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又是暗中绑架,又是偷偷潜伏。”
羊总管摇头,“谁知道,或许这是一种年轻子弟的试炼呢?那些传承悠久的大族,多的是古怪规矩。”
狼妖白翳已重新坐回他的座位上,闻言冷笑道:“呵,哪个大族子弟会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试炼。这里再往东就是人族掌管的大乾朝疆域,就不怕大乾朝那边听到风声,派人过来把他宰了?”
羊总管眼皮狂跳。
这头白眼狼,是非得和他对呛几句才能开心吗?!
要不是矿山规矩不能内斗,他现在真恨不得立刻一掌劈死这家伙!
察觉到氛围再次开始剑拔弩张,牛苦不得不又一次站出来打圆场。
“不管这位‘常主’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现在最要紧之事便是将其找出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但小妖们已经在山中搜了两遍,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对方恐怕早就逃出去了。”
羊总管陷入沉默。
尽管不愿承认,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最大。
但他想不通,“常主”是怎么办到的?
白天他就守在这里,亲眼看到,从矿山里离开的只有人族矿奴,一只妖怪也没放出去。
难道……‘常主’是人?!
这个念头刚从羊总管脑海中冒出来,就被他按下去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
‘常主’手下的死士可是妖怪,自古人妖不两立,妖怪怎么可能给人当手下,而且还被培养成了死士。
此事绝无可能。
对方或许是用了某种隐去身形、或是遁地瞬移之类的神通……对,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明明封锁了所有矿坑出口,却还是没抓住对方。
‘可恶!面对这种对手,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抓住对方?或许我该将此事禀报给吴公子,让吴公子拿主意。’
想着想着,羊总管长叹一声,忽然感慨身上任务艰巨,只觉一阵阵心累。
整个矿山,虽然名义上有一位山主、四位管事。
但那袁古是个甩手掌柜,一心只知读人族经书,不理俗事。
其他三位管事,佘姬整日不见踪影、到处淫乱,白翳生性残暴、以取虐矿奴为乐,牛苦醉心修行、每日闭门苦修,全都对矿山之事不闻不问。
只有他,一门心思扑在矿山管理上,大事小事面面俱到,势必躬亲力行,熬了这么些年,胡子都白了。
苦啊!
他才应该叫羊苦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