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有病。
我去看了李伟介绍的医生,他给的诊断结果是,偏执性精神障碍。
幻听、幻视、被害妄想是我这个病的主要特征。
我领回了大包小包的药,工作随之搬到家里。
领导说不急,我升职的事情已经定了,等养好了再去公司。
周言一如往常,承包了家里的一应事务。
我慢慢调理着,确实,心头的郁气散了不少,我眼前的世界,又开始和谐了。
我看得出周言辛苦,这段日子以来,挺亏欠她的。
我俩是同乡,老家在本市下辖的一个县城里。
前几年楼市涨涨跌跌,她眼光独到,看中了老家的一处楼盘。
我极力反对,现在都往大城市跑,谁还会在县城里置业?
她却不这么认为。
她笃定,下一波楼市红利会在县城里兴起,得趁着还没涨起来,抓紧下手。
我拗不过他,但心里嗤之以鼻。
呵呵,女人都是理想主义者,哪懂得市场瞬息万变的凶险。
我们争论不休,可没想到,周言买的那处楼盘真的涨起来了。
当周言兴冲冲地跟我宣布这个好消息时,我烦躁地打断了她。
“涨就涨了呗,运气好压中了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从此,周言就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直到前不久,周言又提议卖掉县城的房子,她说现在是楼价最高点,再往后,就只有降的份了。
我也不是不信她,只是心里扭着一股劲。
一个大男人,处处都听女人的,那以后在这个家,我还有什么话语权?
我再一次反对,周言和我理论了几次,见没用也就罢了。
眼下我病情好转,便想着和周言缓和关系。
我同她商量,“县城的房子你想卖就卖了吧,以后家里的事情,我都充分尊重你。”
哪知周言轻巧一笑,“那个房子我早卖了呀,要是等到现在才卖,得亏不少呢。”
我有点惊讶,但这次面对周言的先斩后奏,一点也没生气。
看来医生的治疗很有效。
不过我很好奇,我们是夫妻共同名义买的房子,怎么她一个人就能把房子卖了呢?
她递给我一杯温水,耐心解释,“我看你这次坚决不肯卖,就挺急的,那个时候几乎是最高价了。”
“我就找了我房产局的老同学来办,然后让叶菲然顶替你签字了,你知道的,她现在外表跟男孩子几乎一样了,老家在这方面审查不严,房产局也没人认识你,我又是实实在在的产权人,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也行?
她又迅速拿来了买卖合同,过户证明,然后,打开了我们的家庭公用账户。
我看了眼,卖房子的钱一分不少的存在了家庭账户上。
也如她之前预料的一样,我们大赚了一笔。
面对如此能干的周言,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我一个病人,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
晚上,我躺在床上,莫名又失眠了。
我想起白天的那份过户证明上,签字日期是十月三十日。
回想起这天,周言确实一整天都不在家,说是回趟娘家。
看来是和叶菲然一起去老家了。
她们是开车回去的,那我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天的行车记录仪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拼命地想要否定它。
我这是又犯病了,这样做对周言不公平!
可我控制不了,这个念头就像病毒一样潜伏进我的脑子里,一秒泛滥。
我默默发誓,就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查完这一次,我就彻底相信她。
最终,我趁着夜色,摸进了周言的车,拿到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存储卡。
记录都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月三十日那天的影像,没有声音。
那天她确实是和叶菲然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开了一路。
我心里有点苦涩。
这样明媚动人的周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以为她只是日渐成熟稳重,却没想到,她依然有活泼、松弛的时候,只是不在我面前展露。
我看了一路,没什么特别的。
可就在快到老家的时候。
周言突然哭了起来,叶菲然在旁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用纸巾帮她擦眼泪。
然后,周言把车停到了路边,解开安全带,一头扑进叶菲然怀里。
叶菲然紧紧抱着她,温柔地拍她的后背。
虽然我知道叶菲然是女生,可那几乎与男人无异的外表,还是刺到了我的双眼。
有什么事情,会让周言难过成这样?
我还记得那天,周言回家后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做饭,洗衣,刷手机,看不出异样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菲然知道,而我这个做丈夫的,却一无所知。
我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