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B市即将举行一场慈善晚会，邀请所有上流社会人士。
其中自然包括我和徐暮迟。
我爸四处留情，但事业倒是异常壮大。
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徐暮迟挽着“我”出席。
一袭华贵的晚礼服衬得“我”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和徐暮迟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异常般配。
但那样明艳大方的笑容不该出现在我脸上，那是李灿然。
小时候父亲出去花天酒地，妈妈和哥哥都不在家。
父亲的小三找上门来要钱，没看到他。
只看到一脸怯懦的我。
生气地把我拖进家里的地下室，任凭我如何哭喊，都不放我出来。
女人长而利的指甲扣在脖颈上刮出了血，现在还有着淡淡的痕迹。
那时起我就害怕生人，害怕人多的地方。
有衣着华丽的宾客端着酒过来寒暄。
李灿然笑容大方，不失体面地一一回应。
引得众人一阵艳羡。
“谁不知道楚小姐很会挑夫婿，嫁了个天才钢琴家。”
“以后可是在艺术领域有造诣的人了。”
徐暮迟听到，握着李灿然的手更紧了几分。
我的心一阵刺痛。
很快到达慈善晚会的尾声，主持人邀请徐暮迟和“我”上台合奏一曲。
郎才女貌的钢琴家夫妇，谁不想看到他们琴瑟和鸣。
我不自觉握紧拳头。
我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
所以和徐暮迟合奏，也被我看作是独属于我们二人的私人时光。
曾经有好事的记者采访徐暮迟时，将镜头转移到我身上。
“您的男朋友是天才钢琴师，想必您在家也会涉及一些吧。”
我低头想躲避他的镜头。
但他却锲而不舍，咄咄逼人。
突然一道黑影笼罩住我，是徐暮迟挡在了我面前。
他声音淡淡，但音色中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那个记者这才止步。
后来他回到家，眉眼认真盯着我。
“玖玖，很多事情。”
“只要你不想做，就不必做。”
“我也不会让你去做。”
但是现在......
我一时竟有些迟疑。
我也不确定，徐暮迟会怎么做。
10
灯光聚拢到徐暮迟身上，他转头朝李灿然伸出手。
大提琴一般醇厚的嗓音蛊惑诱人。
“可以吗？”
“当然。”
李灿然毫不犹豫地答应。
俏皮搭上他的手，提着裙摆和他一起迈上舞台。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舞台上，徐暮迟温柔引领着李灿然。
灯光打在两人脸上，指尖下流淌的音乐低沉醇厚，让在场的人都听入了迷。
一曲完毕，在场掌声雷动。
大家都赞叹舞台上的一双壁人。
我凝视舞台上的徐暮迟。
在李灿然身边的他，和在我身边截然不同。
仿佛在李灿然身边，他才是真正活着。
掌声雷动中，徐暮迟牵着李灿然缓缓走下舞台。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牵起李灿然的手放置嘴边。
轻轻烙下一吻。
我的眼睛刺得生疼。
“男主心动值，99%。”
就差百分之一了。
心脏一瞬间收缩得厉害，我猛地伸出手想去捂住胸口。
却发现自己的手时不时透明。
是我要离开了吗？
宴会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个头发散乱、神情疯癫的女人闯了进来。
女人赤着脚，面目狰狞。
“楚应迟呢？”
她喊的是我爸的名字。
她就是小时候找到家里把我关到地下室的女人。
听说她以前是个大学生，被我爸骗上了床。
我爸虚情假意许她未来，却在玩腻后一脚踢开。
她绝望到极点来我家要钱，没见到我爸。
但不知怎么被我爸知道了这件事。
直接叫人把她绑进了精神病院。
我不知道她怎么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
但她是不可能找到我爸的。
我爸现在不知道又在和哪个女人一起在小岛晒太阳。
女人狰狞着眼，搜寻我爸的影子。
宴会厅里的宾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闯进来的。
厌恶地皱着眉，想叫保安把她赶走。
但没一个人上前，大家都不想碰到她。
女人转转眼睛，看到李灿然。
直直盯着她，勾唇一笑。
“我记得你。”
“你是楚应迟的女儿吧，小时候还被我锁在地下室呢。”
李灿然瑟缩一下肩膀，下意识躲在徐暮迟身后。
徐暮迟伸出手把她护在身后，蹙眉盯着眼前不正常的女人。
“保安呢？”
但女人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她扬起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径直朝李灿然冲过去。
手中赫然是一把尖刀。
“玖玖！”
徐暮迟焦急的声音和众人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一阵混乱过后，我看到李灿然躺在徐暮迟怀里。
左手鲜血淋漓。
徐暮迟眼中满是心疼。
最后关头，李灿然从徐暮迟身后钻出，徒手接住了那把刀。
她仰头盯着徐暮迟，脆弱而美好。
“我说过，我的左手已经好很多了。”
徐暮迟眼神一颤，双臂收紧，更加抱紧她。
“男主好感度，100%。”
这次，徐暮迟没再喊玖玖。
11
李灿然知道我的手是因为徐暮迟受伤的。
所以她徒手接下了那把刀。
大厅一片混乱。
女人被迟来的保安押走。
徐暮迟脱下外套轻柔地给李灿然包扎，服务生去叫私人医生过来。
我看向被众人包在中间的李灿然。
明明身体是我，可我却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
最后消散前，我还想多看看徐暮迟。
我还想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我。
一个男人从人群外挤进来。
他一把将李灿然从徐暮迟怀里拉出来，压下身逼近她。
“你是谁？”
“你不是玖玖，你到底是谁？”
12
是我哥。
见李灿然回话，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神情更加狠厉。
“你到底是谁？”
有人把他推开。
是徐暮迟。
他皱着眉，一向温柔的脸上此刻十分冷厉。
“她怎么不是玖玖了。”
他周身散发出冷意，竟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是了。
这才是徐暮迟。
他一向都是孤僻冷漠的。
有着极高钢琴天赋的他，却是母亲向父亲示好的工具。
日复一日的训练、打骂。
或是罚跪在别墅门口一天。
都给他增添了生人勿近的冷色。
我可能也只是因为对他有恩，才能让他温柔以待。
就像现在他冷冷地抓住我哥的手，冷峻的眉眼中攻击性十足。
“她是玖玖？”
我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反问徐暮迟。
“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不对劲。”
“玖玖的手根本就弹不了琴了。”
“她为你挡了刀以后，手神经完全失去知觉，根本弹不了那么精确的音符。”
不知为什么，徐暮迟听到这句话，眼中的不耐更重了几分。
我哥还在说着。
“而且，你之前发和她弹琴的视频到你的社交帐号上。”
“我就问过你，玖玖的手已经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了。”
“你还说好转很多了，你明明知道，玖玖的手是不可逆的！”
徐暮迟眉头越拧越紧，他似乎已经不想听我哥说下去了。
他打断我哥。
“就算她不是楚玖又怎么样，我依然喜欢她。”
我哥安静下来。
我也感到自己的心空了几秒。
这才是你想说的对吗徐暮迟。
你早知道那不是我。
你只是不想承认。
最后的残魂也没留在空中几秒，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男主好感度100%，攻略者攻略成功，原女主从书中抽离。”
13
后来的事我是看到系统重现的。
尽管我从书中抽离，但我是原女主。
所以并没有死亡，只是被困在一片混沌中。
只是最终将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
听到徐暮迟的话，我哥脸上一片愕然。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徐暮迟垂眼将李灿然从我哥手上揽过来。
像刚才一般将她护在身后。
我哥愣了几秒，深呼吸几下，才不敢置信地又问一遍。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次他没等徐暮迟回答，一拳砸了过去。
“她是为了救你手才废掉的！”
我哥和徐暮迟扭打在一起。
徐暮迟脸上挂了彩，平整的西装也被我哥拽出褶皱。
李灿然慌乱地拦在他和我哥中间。
眼角泛红，像一只受了惊的鸟儿。
尽管情绪已经非常不稳，徐暮迟还是坚持想将她推出战圈。
让她不受到伤害。
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
“她救了我，我就要一辈子都欠着她吗？”
听到这句话，我竟没有感到伤心。
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实体了，所以连心痛都不会感受到。
你不会选择我，徐暮迟。
你认出我但不会坚定地选择我。
我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14
因为是原书女主，所以抽离之后。
系统并不知道该将我放在何处。
只能暂时先将我安排在一片混沌中。
更重要的是，李灿然攻略成功后并没有选择离开。
她依然留在我的身体里。
所以我更像是一个幽魂。
藏匿在一片混沌中看着书中继续发生的事。
我看到李灿然躲在卫生间和空气对话。
应该是和她脑中的系统。
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怒意。
“我不回去。”
“既然这本书里有爱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回到那个污乱不堪的现实世界。”
她的神情很是坚定，让我都有些模糊。
爱她的人，是指徐暮迟吗？
“反正我不回去。”
李灿然抛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今天是她陪徐暮迟来参加表演。
站到大厅门口，她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微笑。
大厅里传出徐暮迟的声音。
“能有今天的荣誉，也要感谢我的妻子，楚玖。”
大厅门缓缓拉开，所有灯光聚集到李灿然身上。
徐暮迟一袭燕尾服站在舞台上，对她露出微笑。
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徐暮迟从没让带我看过他的任何表演或比赛。
手受伤后，他一直避讳在我面前提起他的钢琴事业。
可我不是钢琴家。
徐暮迟，你到底是像你说的那样心疼我的手。
还是你觉得这份所谓的恩情让你压力大到喘不过气。
可如果你真的想回报这份恩情，有很多种方式。
而不是娶我。
没有爱的婚姻，你真的想要吗？
系统幽幽在我脑内叹了口气。
“她这是自己选择留下来了。”
我有些诧异，系统也会自己主动说话吗？
系统继续说道。
“攻略者选择留下来，可就一辈子不能出去了。”
15
李灿然心安理得地利用我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里。
和徐暮迟一起，过得很幸福。
徐暮迟练琴时，她就在一旁提起裙摆，为他起舞。
或是学着他的模样，手指在钢琴上轻轻按下音符。
像一只调皮的精灵。
徐暮迟只是面带宠溺地看着她。
倒是我哥有些不淡定。
他几次三番冲进徐暮迟的领子，拽着徐暮迟问他的妹妹在哪。
徐暮迟被他揪着领子有些站不稳，但还是勉强维持着体面。
紧蹙的眉间满是不耐。
“我也不知道在哪，应该是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躲起来你不会去找吗？”
我哥红着眼睛问他。
我是喜欢躲起来。
小时候在别墅里感到诺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我就会躲进房间里。
房间没有一楼大厅那么空荡，能给我些许的安全感。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看到徐暮迟。
徐暮迟身后的房门打开，李灿然走出来。
怯生生地问怎么了。
徐暮迟推开我哥，回身安抚她。
我哥看到李灿然，眉间又多出几分暴戾。
他想冲上去质问李灿然。
“你是谁？”
“你怎么和我妹妹长得一样？”
“你到底是谁？”
我可怜的哥哥，他现在也只是以为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陌生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又怎么会知道有穿书攻略这件事。
徐暮迟挡在他和李灿然中间，语气生硬。
“楚玖伤心就会躲起来。”
“她可能在哪里散心吧，等她回来我会和她好好解释的。”
“解释？”
我哥反问他。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三心二意，她离开就变了心？”
徐暮迟似乎被戳到痛处，面色愈发阴沉。
“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欠她的。”
“王八蛋！”
我哥又一次爆了粗口，动了手。
最后以徐暮迟叫来保安和警察来结束，说我哥私闯民宅。
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我和徐暮迟的家了。
发现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我后，他就立刻搬离我们一起居住过的别墅。
和李灿然买了市中心的房子。
16
我哥把徐慕迟和李灿然的房子砸了。
警察来的时候。
他坐在一地散乱的家具中，拉着李灿然的手不放。
“我妹妹在哪，你告诉我我妹妹在哪？”
仿佛李灿然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外界都说我哥疯了。
我哥报了警，说他妹妹不见了。
又发动家族所有势力去寻找。
但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会不见呢。
楚氏集团千金楚玖，明明就站在那里，怎么是不见了呢？
只有徐慕迟神色冷淡地看着我哥，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已经厌倦了。
厌倦这对兄妹。
厌倦我这个胆怯的妹妹和我有点偏执的哥哥。
我哥闹的动静太大，把我那个风流的爸都招了出来。
当着媒体的镜头，我爸给了他一巴掌。
“身为楚氏集团接班人，你成何体统？”
有眼泪顺着我哥的脸庞流下来。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愈发消瘦。
“我妹妹不见了我为什么不管？”
“你把妈逼走把我送去寄宿学校图省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玖玖会害怕？”
“你小三找上门来把玖玖关进地下室的时候你在哪？”
“你女儿不见了你不关心，但是我妹妹不见了我就要去找。”
我爸面色铁青。
“疯子！”
我爸把我哥关进了精神病院。
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对他来说已经是种拖累。
以前还能帮他处理些公司事务，但现在已经完全让他成为商界的笑话。
空荡荡的病房里，我哥坐在病床上，，呆滞地看着前方。
“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我自己的妹妹，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我飘在一片混沌里看着我哥，心酸又无力。
从有记忆起，爸爸就不在家。
而妈妈只看着照片叹气，
有时我和哥哥去安慰她，她只是皱着眉头冲我们怒喝。
所以那时真正陪着我的只有哥哥。
他会摘路边的雏菊哄我。
也会在放学后看到妈妈又在砸东西发脾气时，拉着我的手从侧门偷偷溜进去。
楚玖这个名字也是成年后哥哥帮我改的。
玖玖，久久平安。
小学快结束时哥哥被送去了寄宿学校。
那时爸爸愈发肆无忌惮，开始带着各种女人来家里。
哥哥比我年长几岁，那时或许懂了些什么。
每当爸爸喝得醉醺醺带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回来时，他就会用小兽般的眼神死死瞪着他们。
我爸可能觉得晦气，就直接把他扔去了寄宿学校。
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也就是那时，诺大的房子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17
看着哥哥捂着脸佝偻着身子弯下身去的模样，我的心也被扭成了一团麻花。
明明没有实体了，却还是感觉眼睛酸涩，要落下泪来。
冥冥中我好像听到系统也叹了口气。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我的脑海。
我慌忙恳求系统，努力压下声音中的哽咽。
“系...系统，你不是说不知道该把我送去哪里吗？”
“那把我送去李灿然在的现实世界好不好，把我哥哥也送过去。”
“反正她也不想回去不是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才回我。
“好。”
可能，它也看不下去了吧。
再见到哥哥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病号服。
明明身材高大，却消瘦得能看到骨头。
看到我，他有些不可置信。
待在原地很久没动。
过了很久，才慢慢走上来。
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
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物品。
“玖玖吗？”
“哥。”
我刚出声就带了哭腔，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他这才缓缓笑起来，神色温柔。
“这才是玖玖，是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一直就是个活得小心翼翼的人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了他怀里。
终于有人能认出我了。
终于。
因为已经被转移到现实世界，所以我们也有了实体。
闻着哥哥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才第一次感到安心。
哥哥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玖玖，哥哥为你建了一座墓。”
“墓？”
我从哥哥怀中抬起头。
“哥哥一直找不到你，也没人相信我。”
“哥哥以为你死了。”
“就为你建了一座墓。”
“周围种满了你最喜欢的雏菊。”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放学的时候，哥哥经常从路边摘雏菊给你。”
哥哥低头，眼神带笑地看着我。
记忆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我闻不惯车里的皮革味，所以总和哥哥从车里下来。
一路走回去。
哥哥就一路摘下路边刚开的雏菊给我。
“我记得。”
我重重点头。
“我们一起开一家花店吧，在这里。”
“好。”
哥哥笑着答应我。
开一家花店。
希望以后的路，也能繁花似锦。
18（徐暮迟视角）
楚玖那个哥哥被关进精神病院以后，我有点窃喜。
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了。
她那个哥哥，遇事冲动。
情绪上头只会挥舞拳头。
和楚玖是两个极端。
楚玖遇到什么事都会躲起来，每次都要我找到她。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去猜她在想什么。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可她帮我挡了一刀。
这是恩情，天大的恩情。
我还不起。
所以面对她时，我总有些莫名的烦躁。
但还是要压下那层不耐，扮出一副温柔的模样。
楚玖。
我揉揉眉心。
楚玖现在在哪？
她又躲哪里去了？
但我不太想去找。
知道我身边的人不是楚玖。
是在婚后她突然翻出琴谱的那次。
楚玖不会这样做。
她总是小心翼翼，低垂着眉眼安静陪着我。
而正是这份温柔，让我每次面对为我挡刀后的她。
心里那股气都没处说。
我有点压抑。
所以当看到她神色张扬地坐到我旁边，抬起左手放在琴键上。
弹出第一个音符。
我惊喜地挑了挑眉。
失忆也好，真的是另一个人也罢。
总之，不要是以前那样了。
我开心地和另一个“楚玖”生活着。
她总是热情向上，带给我很多惊喜。
她是那样朝气蓬勃，而我想，这样的人才是我需要的。
所以当我听说楚阔在精神病院死掉的消息时。
我有些许的慌张。
楚阔死了。
那楚玖呢？
她也死了吗？
不会的，她只是躲起来了，就像之前遇到伤心的事情一样。
楚阔死了，她肯定会出来。
但我不免还是有些不安。
晚上回到家，我试探着去问那个“楚玖”。
在我身边生活的楚玖。
“你知道楚阔死了吗？”
她没什么反应，只是略微挑了下眉。
“死了？”
她眼中没什么悲伤的情绪，神色如常。
“那我到时候去参加下他的葬礼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上来揽住我的胳膊。
露出那副温软甜腻的笑容。
“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我摸摸她的头。
心微微放下，却还是掩盖不住那丝隐藏的不安。
她的眼神，太过冷静。
好像死了个人，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19
我和“楚玖”去参加了楚阔的葬礼。
葬礼上，她面无表情地双手合十叩拜了几下。
不知为何，我竟感到她是如此陌生。
我明明还在窃喜她并不是楚玖不是吗？
我下意识开口。
“玖玖。”
她眸子闪过一丝寒意，声音带了分不易察觉的凉薄。
“别叫我楚玖，你知道我不是她不是吗？”
“那叫你什么？”
我问。
“我叫..."
她立刻回答，后面几个字却像是被强制消了音。
“算了，你就叫我楚灿然。”
她表情有一丝泄气。
楚灿然？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然然。”
但我没想到变故会来的这么快。
之前拿刀扎我的私生饭又一次堵在了我回家的路上。
我身边还站着陪我一起回家的楚灿然。
私生饭朝我跑过来，神情癫狂。
“哥哥，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怎么能把我送进监狱呢？”
身边还有一个人，我不敢和一个疯子轻举妄动。
我抱着楚灿然往怀里揽，小心护住她躲避私生饭。
她躲在我怀里拽着我的衣角。
但当私生饭扬起刀那一刻，我还是有瞬间的恍惚。
脱口而出。
“玖玖，小心！”
周围人的惊呼声响起。
伴随一阵剧痛，这一次，那把刀精准无误插进了我的左手。
十指连心，疼痛过于剧烈，直接让我脱了力。
我抱着怀里的楚灿然一起摔在地上。
私生饭太过疯狂，好一会儿才被制服。
警笛声响起。
救护车应该还要一会儿。
我捂着手瘫坐在地，痛楚让我说不出话来。
楚灿然却没任何反应。
摔落在地后，她从我怀里钻出来。
一扫刚才的害怕。
表情平淡，立在我旁边。
“你刚才叫玖玖？”
我痛得一句话都讲不出，只能仰头看着她。
“我叫楚玖吗？”
她似笑非笑，又问我一遍。
表情和在楚迟葬礼上如出一辙的冷漠。
她长着和楚玖一样的脸，但楚玖从没露出过这么冰冷的表情。
楚玖从来都是胆怯的、平和的。
我的心蓦地一寒。
她是“楚玖”，但她从来不是楚玖。
20
我彻底废了。
身为一个钢琴家，左手却被尖刀捅了个对穿。
即使私生饭已经被抓进牢里。
但我的钢琴生涯，彻底断送了。
不能弹琴，不能再登台表演。
所以的荣誉和鲜花都离我越来越远。
在所有人口中，我只是一个被私生饭毁掉的钢琴家。
一个令人惋惜的天才。
我妈也不知道这件事。
已经七年没见过的她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
当初和楚玖的婚礼，她都没有回来。
她气势汹汹地从国外回来，打开门话都没说一声。
就马不停蹄地甩了我一巴掌。
“废物！”
她恶狠狠开口。
“当初看你有点钢琴天赋，还能在你爸面前给我挣点脸。”
“现在手废了，你告诉我你怎么和那个小三的儿子比？”
是了。
当初我爸靠我妈家产起家，后来一步步扩大自己势力打造出自己的商业帝国。
就迫不及待接回了年少时自己的白月光。
现在那个女人患了病，我爸把她接到国外治病。
还宣扬自己死了以后要把所以的资产留给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
“这不挺好的吗？”
我自嘲笑了笑。
“反正我也不喜欢钢琴。”
小时候那些记忆又扑面而来。
日复一日坐在钢琴前。
被逼着坐在我爸和那个女人面前演奏。
竹棍落在脊背无情的敲打。
还有永远不苟言笑的母亲。
我妈二话不说，又给了我一巴掌。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看到我身后出现的楚灿然。
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
“当初你能攀上楚氏千金，我还高看你两眼。”
“怎么现在从以前的别墅搬出来，住进这所房子？”
她抬头打量这房子一眼。
市中心的大平层，含金量是有的。
但肯定比不上当年楚阔特意为自己妹妹出资的庄园别墅值钱。
我沉默不语。
我没告诉我妈，当初发现楚灿然不是楚玖后。
她就一直和我撒娇，说想搬出来。
说那个别墅都是我和楚玖的回忆，她看了不舒服。
我妈不想再和我多交谈，拿出墨镜戴上。
“既然手已经废了，给你三天时间，赶紧去跟你爸求情，回公司上班。”
“别回来公司让那贱人和她那儿子全吞并了。”
我妈走后，楚灿然站在一边眉目淡然看着我。
我忽然感到一阵，缓缓走到桌边坐下。
想倒杯水给自己喝。
但试了半天，都无法拿起水杯。
我固执地一遍遍试图用左手拿起水杯。
但都无济无事。
最终，我直接将水杯挥到了地上。
水杯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楚灿然这才淡淡开口。
“看开点吧。”
我看向她。
明明和楚玖一样，却又哪里都不一样。
“为什么？”
我艰难开口。
“到底为什么？”
你现在变得这么冷淡。
“你说为什么？”
楚灿然冷哼一声，表情寡淡凉薄。
“你现在在想什么，在想楚玖吗？”
“你知道我为了你选择留下来吗？”
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
我一脸困惑。
“徐暮迟，既然已经接受了新人，就不要对旧人还念念不忘。”
“你真让我恶心。”
21
我去了我爸的公司。
但那里现在是徐暮远主事。
那个小三的儿子。
我爸还在陪他的白月光在国外养病。
徐暮远坐在桌子后，饶带兴质看着我。
然后伸手一指。
“你的工位在出门第二个转角，去吧。”
出了办公室，格子间的人都抬头看向我。
又不约而同低下头，默默办自己的事。
我淡淡一笑，无奈落座。
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谁。
也知道徐暮远才是这个公司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手废了的钢琴家。
在公司无论如何也没有立足之地。
晚上的公司聚会我也要去。
聚会上，部门的主管搂着我的脖子。
笑着说要一个个敬酒过去。
我面上带笑，一个个敬过去。
左手没有力气，只能一直用右手举杯。
轮到徐暮远时，他坐在主位神色晦暗不明看着我。
“哥哥，你用那只手试一试呢？”
周围的人静下来，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动静。
我没有说话，抬起左手想举起桌上的杯子。
没成功。
空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又试了一次。
依然没成功。
徐暮远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左手，咧嘴一笑。
恶意尽显。
“哥哥，左手废了啊。”
22
我最终是被出租车司机抗回家的。
我酒量不行，在聚会上敬酒过去。
喝得烂醉如泥，一点都动不了。
还是出租车司机问了我住的楼层，给我抬上楼。
顺便收了我洗车费两百。
我吐他车上了。
我昏昏沉沉指纹解锁进门，屋内一片漆黑。
“楚玖，玖玖。”
“你在哪玖玖？”
我恍惚想起以前去外地演出后，我总不迫不及待赶最早一班飞机回家。
每次到家时都是深夜。
但楚玖总会坐在沙发等我，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
因为我提前在手机上告诉她我要回去。
听到我推门进屋的声音，她就会立刻醒来。
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过来，迷迷糊糊靠进我怀里。
软乎毛绒的发顶蹭着我的下巴。
“你回来了，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不得不承认，身心疲惫回到家时，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也是莫大的安慰。
屋里没有人回我。
我摸索着开灯进屋，鞋也没换。
一个身影坐在钢琴前。
一袭长裙，温婉动人。
双手放在琴键上，面前摆着琴谱。
“玖玖，你在弹琴吗？”
我笑着过去，坐在她身边。
手受伤以后，我就没再碰过钢琴了。
我颤抖着弹下第一个音符。
啧，音都不准。
废掉的手如何再弹奏自己曾引以为傲的钢琴呢。
我抬头去看琴谱，手下的音乐却越来越杂乱无章。
曾经最擅长的事现在却变成了最不能提及的。
我越来越烦躁，一把撕碎了琴谱。
“谁放上来的，谁放上来的！”
“手都废掉了谁还要弹琴？”
楚玖却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我旁边漠然看着我。
我忽然惊觉，她不是楚玖。
她只是楚灿然。
“你不是玖玖，你不是。”
“我的玖玖，她在哪？”
我连连后退。
我仿佛现在才想起，楚阔死后我就一直没见过楚玖了。
我固执相信她只是躲了起来。
但想一想，如果世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
为什么楚灿然现在才出现。
而且她是怎么被调换过来的。
难道，是灵魂互换？
我被这个荒谬的想法刺激得直笑。
我拿出手机，一遍遍拨打楚玖的电话。
但楚玖的手机一直都是楚灿然在用。
她彻底代替了楚玖。
楚灿然站起来，神色悲悯。
“为了你我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世界。”
“因为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以为攻...”
她突然像被扼住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
过了很久才继续说。
“我以为我成功了，你是爱我的。”
“但不是，我也回不去了。”
“不过算了，回去继续看着我妈被我爸打吗？”
她笑笑，长发被窗外的风吹起。
“我要走了。”
走？
走哪去？
我疑惑看着她。
这才发现她手里有一把小刀，左手手腕在滴着血。
楚灿然还在扯着嘴笑。
但这一瞬间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站起来翻找手机。
“120，叫救护车。”
叫完救护车，我转头去找纱布，找到后拿着向楚灿然走过去。
“我先给你包扎止血。”
楚灿然还是笑着，却一直往后躲，不让我碰她。
“你别动。”
我忍着醉酒后涌上来的困意和反胃，想拽住她。
却一把被她推在了地上。
“徐暮迟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高声厉喝。
“你当初没看出来我不是楚玖吗？”
“你早就看出来了！”
“但你故意装作你不知道，因为你不想负责。”
“你不想再背着你越来越重的愧疚心和她过一辈子了，你觉得你很有压力，你不爱她！”
“你想为自己分开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倒在地上，想站起来，却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耳边还在响着楚灿然的怒骂。
我却越来越意识不清。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床上。
面前站着一名护士正在检查我的情况。
“楚灿然..."
我摸了下额头，挣扎着回想。
“那名叫楚玖的患者呢？”
“在你旁边。”
护士回答。
检查我没什么事后，护士就出去了。
我转过头，楚灿然躺在我旁边的病床。
面色苍白，手腕处绑了厚厚一圈纱布。
没多久，她也悠悠转醒。
看到我，她怔了一下。
“我还没回去？”
她轻飘飘出声，看看四周。
下一秒，她笑出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竟然还没回去。”
我看着病床上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忽然很想楚玖。
我木然从病房走出来，坐电梯一直出了医院。
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车子，我不知道该往哪去。
玖玖，你在哪。
我好想你。
可是我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我抬脚往前方走去，只觉得一切声音和景象都模糊。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直到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惊叫声响起。
我意识才恍然回归。
冥冥中，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罢了，就让你知道吧。”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从身体脱离出来。
刚才刺骨的疼痛骤然远离，我越飘越高。
在上空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自己。
惊慌失措下来检查的车主，和靠拢过来的人群。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23
我跪在地上，木然看着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爱妹楚玖之墓。”
墓碑上照片里的楚然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笑容温婉。
这才是我的玖玖。
“这是楚迟为自己妹妹建的坟墓。”
“我们..."
那道声音迟疑了一下。
“你姑且可以理解为一个攻略系统。”
“你和楚玖都是书里男女主，那个楚灿然是攻略者。”
“她原名叫李灿然。”
“我的话，姑且称为系统吧。”
我点点头。
其实对于这个真相我大概也有心理准备。
反正，都无所谓。
我只问它。
“楚玖呢？”
“楚玖。"
那道声音顿了一下。
“其实她原本有机会留在这里，但是你认出她也没有坚定选择她。”
“所以她，离开了。”
离开？
是真的走了吗？
那我还能，找到她吗？
我抬手抚过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笑容依旧鲜活，而人却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
楚玖手受伤以后，我一直不让她做任何事。
也不再把琴谱摆出来。
不想让她看见有关钢琴的一切。
我一直觉得我是为她好，我害怕她想起来她的左手恢复不到以前。
可归根结底是我在自欺欺人。
是我害怕。
她救了我，她帮我挡了一刀。
左手废掉的本该是我。
我背负着这份恩情，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她。
我心里沉甸甸的。
所以我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告诉自己不要发脾气要温柔要对她好，她救过我。
不知不觉我都模糊掉我到底是因为爱她和她在一起，还是因为她救过我。
所以当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楚玖时。
我心里蓦然一松。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可以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用再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
不用在面对她时心中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愧疚。
大恩如大仇。
可我不该忘了。
无论爱不爱，既然结婚了，我就该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珍惜她，爱护她。
不离不弃。
就像在婚礼上说的那样。
我们有着十二年的情谊。
我们曾一起走过。
婚礼那天，我不知道楚玖已经不是楚玖了。
但那一刻我是真以为我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被楚迟拉去喝酒，回到新房后，我迷迷糊糊拉着楚玖的手。
以为她就是楚玖。
满心想着我终于娶到她了，我要一辈子都对她好。
可为什么后来都变了呢？
心里那股隐秘的疼痛一层层涌上来，将我淹没。
我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泣不成声。
“玖玖。”
“我当初不该装作认不出你，你回来好不好？”
24
系统告诉我楚玖没有死。
她只是回去了现实世界，李灿然在的那个世界。
“那我能不能也过去？”
我焦急地问系统。
系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
“现在李灿然自杀，但她当初已经决定不回去所以现在也回不去了。”
“整个攻略系统都乱套了。”
“楚玖是作为李灿然的交换者过去的，而李灿然留在这里成为楚玖。”
我沉默了。
这是不是说明，我再也见不到楚玖了。
我又问系统。
“那我还能再见她一面吗？”
“我还想再和她说说话。”
系统沉声道。
“可以。”
“不过这要看她个人意愿。”
我安静下来，等着系统的回复。
我惴惴不安。
但还在隐隐期待着，能够再见她一面。
一眼，就一眼。
就好。
过了很久，系统来回复。
“不行。”
“她说她不想见你。”
我的心蓦地沉入谷底。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
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又问道。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
系统回答。
我彻底心死。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我知道她恨我，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恨我。
我还以为，她会像那些电影小说主角散场一样。
最后说一句保重，或者好好生活。
没想到，不想见就是不想见。
我低头自嘲出声。
系统也沉默。
我想流泪，但我没有实体。
我只是个灵魂。
我又问系统。
“可以让我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吗？”
系统答应了。
它给我连通那个世界。
一片混沌中，我看到那个世界的楚玖。
她开了一家花店。
穿着一袭碎花长裙坐在店内，眉眼弯弯。
笑容间没有了小心和胆怯，只剩自信和坦然。
她正和一旁的人交谈着什么，谈话间用手将一缕头发别到脑后。
一个人从门口处走过来，拍拍楚玖的肩。
递给她一束花。
是楚阔。
鲜花娇艳欲滴，楚玖接过花，笑得一脸温柔。
我怔愣看着楚玖。
和我结婚后。
不，应该说和我在一起后，她就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她一直都小心翼翼。
待在我身边，却让她更没了安全感。
现在看来，她过得很好。
且并不需要我。
她变得开朗大方，开始自信起来。
她不再胆怯。
她开始真正接纳自己、爱自己。
而看到这样的你，玖玖，我真为你感到开心。
楚玖好像也感觉到什么，抬头朝上空看来。
莫名和我对视上。
她嘴角微勾，眼神却坚定。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希望你赶快死掉。”
25
我回到了书中的世界。
灵魂回到了被撞倒在地的躯体。
是我走路没有看来，车主猝不及防，直接把我撞倒在地。
双腿粉碎性骨折。
接下来的人生，我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李灿然没有回来。
被车撞到醒来后，我就没见过她。
我试图回到我和楚玖曾经一起居住过的别墅，却被告知已经被拍卖。
我站在大门外看着里面，恍然间好像也能看到我和楚玖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场景。
但一切都物是人非。
我垂下头，推着轮椅独自离去。
失去双腿的滋味很难受。
很多平常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现在看来都难如登天。
我妈也听说了我的消息。
电话中她恨铁不成钢。
“你个废物，还把自己腿弄断了。”
她还想继续责骂些什么，但还是止住了话头。
久久沉默。
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给你找了个护工，照顾你起居。”
我下意识想拒绝，又闭了嘴。
我现在连从床上移到轮椅都费劲，还要这自尊心干什么。
没有腿的日子很难熬。
连上厕所这样的事都要被人抱着过去。
起初，我觉得整个人的脸面都被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后来也就麻木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蓦地想起楚玖的话。
“我希望你去死。”
好，玖玖。
我去死。
可是我本想死在楚阔为你建的那座墓前，那里雏菊开放。
又怕你觉得脏。
所以，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里停下，就可以。
（后记）
“天才钢琴家徐暮迟被发现割腕死于家中。”
“曾经的钢琴天才在经历割手、车祸后如今陨落，实在令人叹惋。”
“后续情况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