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尹惜凡摇了摇头：“将军，你能说服军方付出多少牺牲？”
秦将军并没有丧失理智，随口给出不可能的回应。
“百分之三十，全部军方成员的百分之三十。”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秦将军才说出了这个数字。
和平年代，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秦将军所说的这个数字甚至包括了身处现世的外勤人员以及负责运送的普通人部队。以目前军方在昆市投入的人力粗略估算，最多能够承担接近三万人左右的伤亡。
可这，远远不够。
“那连执行这个计划的门槛都达不到。”尹惜凡叹息着摇头。
“究竟要付出多大的牺牲才可以？”秦将军非常不喜欢这种谜语人的气氛。
尹惜凡并没有回应，可一旁的安杰却开口道：“全部。这个计划一旦失败，所有参与战斗的成员全都无法幸免。哪怕是侥幸成功，阵亡率至少也在六成以上。
以矮人为首的精锐部队或许能够大幅度降低这个数值，但您的手下……恕我直言，在这个计划里也只不过是填线的数字而已。
他们的平均实力太过弱小，只能勉强在外围承担起支援的任务。”
“安杰前辈，不用再说了，去启用之前设计的对红潮稳固装备吧。我们恐怕要和红潮展开以年为计数的战斗了。”尹惜凡起身，一边向安杰下达着命令，一边用商量的口吻向秦将军说道：“趁着红潮目前膨胀的速度还不快，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建立多层的防御体系，一层层的拦截红潮的外溢，有机会将其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畴中。
只不过因为红潮的存在，恐怕要一直维持这个结界了。希望军方至少也能做好准备。”
尹惜凡所说的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的。而且如果选择走上了这条路，那连同之前元盟的错误都有可能被转嫁到他的身上。
可即便面对这么大的压力，秦将军还是摇了摇头：“可以给我些时间吗，我会尽力去说服上层。于公于私，红潮都应该被彻底清除。作为军人，我不能允许国土之上一直残留着这么大的毒瘤。”
尹惜凡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下：“我会让所有手下全力去减缓红潮的外溢速度，不过也只能为你争取到两天的时间。执行那个计划的窗口期只有不到一个星期，希望我们能赶上。”
秦将军就如同来时那般离去，甚至忘记了基本的礼貌，没有根任何人打一声招呼。
安杰透过法师塔顶端的窗子，看到秦将军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碉堡城墙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她努力的揉搓自己因为长时间板着而僵硬的脸：“我刚才演的还挺像吧？我没想到演戏这种事情居然能累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你们平常都是如何保持的。”
“非常不错。”尹惜凡坐回了椅子上，将身体尽量的仰在靠背上：“只能说熟能生巧吧，一开始我也不太习惯。”
安杰随手将抱着的所谓重要资料扔到了圆桌上，纸张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翻了几页，露出了一片空吧。所谓对红潮的研究报告只不过是安杰随手编纂出来的，多翻几页就会露馅。
“所以我才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每天看看熟悉的研究报告不好吗？”安杰无力的吐槽着，随后砍向尹惜凡：“你说，万一暴露了，军方会怎么看待我们？”
“没有那个万一。”尹惜凡十分肯定。“元盟和天工坊确实有破坏红潮的计划，他们的成员出现在了战斗现场，并且还有两个工匠被逮捕。红潮也确实受到刺激被激活，不管是阻挡红潮还是彻底解决红潮的问题，都十分的危险。
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是真实的，我们只不过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加以引导而已。”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庆幸，我不是你的敌人。”安杰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她要是一直能停留在矮人的势力中倒还好，要是有朝一日真的产生了矛盾一拍两散，绝对会遭到不眠不休追杀的。
不过安杰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只要尹惜凡还在这个位置上，那样的未来就不太可能到来。
塔顶的一面墙壁闪烁出微弱的紫光，伊千惠和伊千寻的身影从其中浮现。
就和尹惜凡推测的难办，伊千寻并没有被在场的官方非凡者过多的刁难，在得知她是矮人势力中的高手后，便没有再过多询问。确实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对伊千寻施展记忆方面的非凡能力，但在得知她的等级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开玩笑，身处结界之中的阶级最高的精神非凡者也不过是五阶的水平。五阶对七阶施展精神方面的非凡能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大问题。轻则被精神反噬重创，断送了日后成长的可能，重则直接变成植物人。
所有官方非凡者没办法在伊千寻这边获得线索后，便将目光放在了那两名叛徒工匠的身上。
与前者不同，得到这两名工匠身上的线索简直不要太轻松。十数名精神领域大师轮番上场，在两个小时内便将天工坊、元盟与这两名非凡工匠之间的联系全部扒了出来。凭借着尹惜凡故意留下的种种线索，调查人员轻而易举的便编织出了一条合理的故事。
如果他们能得到那几名元盟成员的尸体，或许就能发现这其中异常的线索。只可惜，随着红潮的外溢，安歇尸体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秦将军已经走了吗？”伊千惠看着大厅，低声询问道。她这两天一直绷着脸，看不出任何喜悦的情绪。“秦将军决定执行那个计划？”
伊千惠本身的性格就很正义，自然不会喜欢尹惜凡这种操纵世人的做派。不过她也非常成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一种选择。在她没有想到更加优秀的计划前，哪怕在不情愿，伊千惠也会支持尹惜凡将计划推进下去的。
尹惜凡点头回应：“我想他会说服军方高层的。”
“可，我们是不是有些不道德。”伊千惠犹豫了半天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为了我们自己的目的，去牺牲那么多人。”
尹惜凡听到这话，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笑容。他并非是在嘲笑对方，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怎么会看不出伊千惠的情绪，只不过这些天一直都在等着对方主动提起。
“你们所看到的数据也不完全。目前看来，牺牲的概率确实很大，但那些都是在矮人不出动以及不更换新型装备的前提下的。”尹惜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我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牺牲的比率能下降到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间。
千惠阿姨，我确实会将矮人的利益放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不顾他人死活的恶魔。我也是一名人类，同样也会遵守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和底线。
安杰前辈，和千惠阿姨简单的说一下目前工厂的产量吧。”
“经过这一个月的努力，对抗红潮的特制动力护甲已经制成约三千套。配套装备四万五千件，各种非凡药剂和通用非凡道具共计十万余件。已经完全足以应对这次对于红潮的战斗。
更重要的是，这些道具只是附带一定效果的红潮抗性，本身也是不错的装备。任何人都无法看出这些装备是针对红潮制作的。”
自从尹惜凡等人与几个官方组织签订契约，返回了结界后，碉堡内的非凡工坊便开始了连轴转。
之前军方定制一个团的动力外骨骼之所以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全部交付，就是工坊为了给这些新式装备腾出足够的生产时间。
相比于提供给军方的动力外骨骼，这些动力护甲不管是在成本还是在制造的精细程度上都低上很多，强度也只有前者的百分之七十。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装备最初的目标用户就不是军用，而是那些活跃在非凡世界里的一般非凡者。
结界内部是个巨大的试验场，能够给所有人展示永恒秘银的非凡道具究竟有何种魔力。
……
秦将军的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一天便已经说服了军方的上层人物。
红潮被激活的二十四个小时后，一封邀请函便已经被士兵送到了碉堡之中。
军方结界内部，碉堡以南的一百多公里处再次召集一场会议，邀请了所有位于结界内非凡组织的首领。
因为这一个月来各方的努力，结界内的各条通路都已经被打通。哪怕是身处最北边的卫欣妍部队也能够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参会地点。只不过这些清道夫却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前往赴约，而是绕了一点路来到了碉堡。
和之前罗纹等人带队探索不同，这次卫欣妍亲自前来，带来了一只足足三百人的队伍。
如果不是红潮现在扩展速度太快，北边的战线有些吃紧，她甚至打算将所有北部的高层指挥全部召集过来。
卫欣妍这么做自然是有的放矢，为的就是让自己的手下都来和洛万里见个面。哪怕身处结界之中，卫欣妍也清楚一个月前现实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感觉松了口气，因为这代表她之前所下注的一切全部都赌对了。
选择向洛万里忠诚，不仅保住了她卫欣妍作为清道夫的名声，还为其清理干净了未来的道路。能够在洛万里最为危难的时刻坚定不移的支持他，这份人情哪怕洛万里不愿意也要还。已经有不少人在传言，清道夫那空出来的三个领导名额，也许就会有卫欣妍的一份。
如果这些人的传言真的能落实，那卫欣妍可能就是有史以来提升最快的清道夫。短短一年的时间，直接从京都的负责人升大区的负责人再升到领导。
只可惜现在时间有些紧急，要不然卫欣妍的手下都已经要开始庆祝了。
不过在这只北方的清道夫队伍进入碉堡后，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在一众清道夫即将与洛万里见面的时候，她的亲信上报了一个消息。
“卫大人，罗纹和卫乐萱两个人离队了。”
“所以你们就跑过来找我了？”碉堡靠近中央的居住区，尹惜凡停下手头上准备的工作，看着忽然前来拜访的两人，一脸错愕。他倒是知道卫欣妍会在这个时间前来拜访洛万里，也想到了罗纹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急。
“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紧急，想着如果不在这个时间来找你，也许之后都没说话的机会了。”罗纹一脸歉意的回应道。这段时间没见，他倒是没有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了。
跟在罗纹身后的卫乐萱脸色通红，但是也一步不离的紧跟着对方。
尹惜凡看着两人的样子，便知道对方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自己，便也不再客气：“说吧，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力。”
罗纹小队在昆市覆灭之前确实帮了他不少忙，尹惜凡也一直想要找个答谢对方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次的任务中活下来，如果真的没那么好运，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卫乐萱。”罗纹沉默了片刻，才颇为郑重的说道。
同样在房间内整理装备的陈年年发出了一小声惊呼，星幻之更是直接将视线投了过来。
悬浮在尹惜凡身旁的几样道具忽悠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尹惜凡看着刚刚说出惊人话语的罗纹：“把话说全，不要这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啊，抱歉抱歉。”罗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次红潮的情况我有所耳闻，只要非常危险。我一定是会上战场的，但乐萱会离开结界回到现世避难。”
“为什么？”尹惜凡有些不解。卫乐萱的实力虽然不算强，可也不弱。她虽然是卫欣妍的妹妹，可在平日里也一点没有得到好处。那个满脑子都是权力的姐姐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卫乐萱一个人逃走啊，这不等着被别人戳脊梁骨？
卫乐萱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红，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
不等罗纹回应，陈年年便一个健步冲到了两人的身前。她仔细的看着卫乐萱，然后猛地抓住对方的手：“真是太好了，乐萱姐，恭喜你。”
尹惜凡的眼睛微微睁大，立刻便明白了陈年年反应意味着什么。
“嗯，乐萱她怀孕了。”罗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洋溢出无法压制的欣喜。“我们是在半个月前发现这件事的，在得到卫欣妍的同意后，告知了周围的战友。”
尹惜凡点了点头。但凡有一点人性，都不会再让卫乐萱继续呆在结界里了。
“乐萱和她姐姐都是大家族的成员，对这方面极其敏感。他们曾经看重我的前途，一心想要撮合我们。
本来卫欣妍这段时间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我们都以为不用在因为这件事而担心了。结果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问题。
卫欣妍她确实向我保证过会保护乐萱的，但我还是觉得你这里更加安全一些。所以，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你能替我照顾好她吗。
卫家那边或许会有些行动，但只要将乐萱藏好，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罗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件件或大或小的非凡道具。
“这是我身上目前的所有资产了，东西不多，可能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但尹惜凡，我还是想求你帮帮我。”
在罗纹发出恳求的同时，一旁的卫乐萱的双眼也逐渐红了起来。早在来到这里之前，罗纹便已经一遍遍和她嘱咐过诸多事宜，作为一名称职的妻子，她当然不会给丈夫拖后腿。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不会难受。
卫乐萱轻咬着嘴唇，却忽然感到双手一阵温暖。
陈年年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用担心。陈年年对尹惜凡可是非常了解的。对方虽然在某些时候看起来会非常小气，但对于朋友和家人，都可以用无私来形容。
“一堆破烂，收回去吧。”尹惜凡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件事我接下了，至于报酬，等你从这次的战斗中活下来再来给我。
卫乐萱从今天开始就跟随我手下的矮人行动吧，这样也安全一点。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不能做出保证，但一定会让卫乐萱得到矮人民众们同等的安全。
别急着道谢，你还欠我一顿喜酒，之后记得还上。
陈年年，你带罗纹去分配一点制式装备，安杰那里就报我的名字。我这边和乐萱嫂子有点事情聊。”
看着连连道谢的罗纹被陈年年推出了房间，尹惜凡才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在得知了实情后，尹惜凡才发现对方确实有了不少的变化，甚至能直接看出来。
“乐萱嫂子，既然这是罗纹的请求，那我就一定会尽力去做。”尹惜凡不着痕迹的转换了称呼，随后问出了让对方诧异的问题。“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卫家五阶以上的非凡者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