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浓厚的乌云笼罩了京都的上空。空气中的弥漫的水意宣告着即将有一场大雨要来临。
尹惜凡略微停顿轻嗅了周遭略带烟火味道的空气，便继续跟上了前方的身影。
时间并不算太晚，他们所在的区域有算是京都内比较有名的商业街，街道两旁还颇为热闹。不少摊点正趁着雨前这段时间接待着最后一点客人。
在他的前方，卫欣妍轻点着脚步，不时走进一旁的餐馆内点上几串小吃。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她手上便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尹惜凡跟在对方身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久之前，卫欣妍敲响了他的房门，邀请他一同前往某处收取保护卫乐萱的报酬。尹惜凡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对方带到某个秘密据点，却没想到竟然会来到这。一处平常到了极点的商圈夜市。
卫欣妍的购物还在继续，可她手上已经无处安放。似乎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纠结后，她才终于有些肉疼般的将其中两串关东煮递给了尹惜凡。
“尝尝，这可是附近味道最好的一家。如果你让我这个老京都人推荐什么小吃的话，我都会第一时间推荐这里。”卫欣妍一边说着，一边张嘴将手中一根签字上的食物一口吃抹净。
此刻她并没有穿着那件有些显眼的清道夫制式风衣，而是穿着从邵燕那里借来的简单便服。这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服饰加上那满手的食物，让卫欣妍根本没有了往日一丝一毫的威严。
尹惜凡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嘴手上的小吃。当饱含着汁水的素肉吞入口中时，尹惜凡的眉毛都微微挑起。
味道确实不错。
自从弃天魔窟返回后，尹惜凡也是过上了每天大鱼大肉的生活，品尝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串小吃震惊到。他看着一旁的卫欣妍露出了得以的笑容，不由的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卫小姐贵为清道夫领导，居然还知道这种地方。”
“我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卫欣妍摇着头说道：“按照卫家的家规，家族的子弟确实不能随便吃这种东西。幸好我和卫乐萱从小就不受家族的重视，这才得以品尝到这等美味。”
“还有这种事？”尹惜凡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对方。
卫欣妍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耸肩回应着：“我们的父亲是卫家的弟子，母亲却是普通人。他们的婚事就没有得到家族的允许，我们两个也是被偷偷生下来的。
不知道几岁时，我们的父亲被仇人寻上门杀害，母亲不得已只能将我们待会卫家。
他们从来没有将我们当成为家人，好在乐萱和我足够争气，年纪轻轻便通过了清道夫的考核……”
说到这里，卫欣妍表情突然变了变：“那次考核真的难啊，如果不是我和卫乐萱两人配合默契，恐怕连第一阶段都过不去。”
“清道夫的考核有这么困难吗？”尹惜凡有些意外。
卫欣妍、卫乐萱两人的实力说高不高，可也绝对不差。尹惜凡很难想象会有考核能将她们两人刷下去。
“倒也不是。”卫欣妍无奈的笑出了声：“主要是我们在考核的最开始碰到了一个叫尹惜非的家伙。年少轻狂的我们本想着给那都还没成年的小女孩一个下马威……
好在那次的考核是开放式的，我们跑得很快，你姐姐也没有追的意思。”
尹惜凡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长时间没人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姐姐那在清道夫里可是属于人见人愁的存在。
“等我们加入了清道夫后，从来没关注过我们的卫家便开始倾斜资源。不得不说，有了一个非凡家族的支持，我和卫乐萱在清道夫这条路上进步神速。”卫欣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吃完的签字全部放进桌面的废物盒中。“当时的我还在想，如果我能爬到清道夫很高的位置，是不是就能带来些改变。果然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尹惜凡并不赞同对方的观点：“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卫家这次突然发难，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有些好的变化。”
“只可惜，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卫欣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家族也好，组织也罢，它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彻底抹去。尹先生，吃的怎么样？”
“很满意。”尹惜凡将面前桌子上的签字归类。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享受美食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因为吃的太好，让他对于食物的阈值不断拔高。“这不会就是你打算给我的报酬吧，那可就有些寒酸了。”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将卫乐萱的命看的这么轻！”卫欣妍的声音都大了一些。她抬起头看了看商业街中央装饰用的时钟，低声说道：“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尹惜凡并不知道卫欣妍究竟想去哪里，只能跟随在其身后。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离开商圈的意思，反而是在商超内部熟练的穿行。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便已经在对方的带领下走入了商圈的内部。周围已经没有了精细的装修，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简陋的水泥地面和烟灰墙壁。
这便是商圈的正常情况，能够被客人看见的地方金碧辉煌，这些无法被注意到的角落就堆积着灰尘与污秽。
卫欣妍带着尹惜凡走进了一部货梯，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随着商圈的一层还有不少店铺开着门，可顶层应该早已经闭店，这个时候前去得不到任何接待。
正当尹惜凡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卫欣妍先一步说道：“尹先生你知道吗，并不是所有的遗迹都危险。有些地方是存在安全的遗迹的。这些遗迹空间不知道在多久之前便已经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现世的空间融为了一体。
它们异常庞大且复杂，入口也极为隐蔽。只有通过某些很特殊的方式才能够进入。”
尹惜凡点了点头，他确实对这种空间有所了解。就像是临安的虚空旅社一般，能够做到与现世同时存在。按照爱丽丝的说法，这种空间其实是大量存在的。那些因为时间而逐渐消逝的遗迹在经过最危险的阶段后便会沉淀下来，最终依托现世构建出一个稳定的异空间。只不过想要找到这种空间的入口还是比较困难的。如果没有相应的空间能力，就只能凭借运气了。
“其实，京都也有这样的空间。而且还异常巨大。”卫欣妍说话的时候，电梯已经来到了顶层。只不过她并没有走出电梯的意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电梯门的再次关闭。随后，她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电梯按钮旁的有一处暗锁。
让尹惜凡意外的是，那暗锁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按钮。其上的标志并不是什么数字，而是上下彼此相连的正无穷。
“嘭”伴随着卫欣妍的手砸在了那正无穷的按键上，整个电梯开始高速下落。
商圈的楼本身就不高，以这种速度下落最多三四秒的时间便会坠地。然而足足过去了十几秒钟的时间，电梯也依旧在不断的向下，丝毫没有到底的意思。
更让尹惜凡在意的是，在电梯下落到第十三秒之后，周遭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了。噪杂的街道在一瞬间寂静无声，仿佛这台电梯都已经坠入了地狱一般。
“门开之后应该会有三四个卫家的非凡者，就麻烦尹先生处理了。”卫欣妍忽然开口说道。有尹惜凡在身边，她自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自己后腰间拔出了一对双枪。
双枪外观华丽，音乐之间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显然是非凡枪械。
卫欣妍作为一名指挥者，自身的战斗力并不强。这一对双枪也只是能让她多一些自保的能力而已。
电梯下降的速度逐渐降低，伴随着最后一声轻响，终于落地。电梯门发出咔嚓声，由中间向着两侧打开。尹惜凡看到门外几名非凡者正一脸错愕的将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想到尹惜凡的突然出现，更没有想到尹惜凡身边还跟着的卫欣妍。
一名非凡者刚刚开口打算说什么，一柄散发着纯白色光芒的长刀便刺穿了他的胸口。周围几名非凡者瞬间乱作一团，可还没等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尹惜凡的身影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前。
赤色的光华自空气中释放，散华挥动之间，在场的几人便已经全部倒飞了出去，撞击在周围的墙壁之上。尹惜凡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恐怖，以至于这些非凡者撞击在墙面时身体都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骨骼尽碎。
卫欣妍举着枪四顾，结果发现自己的敌人甚至都接不下尹惜凡一招便全部被打倒。这还是尹惜凡留手，使用刀背进行的攻击。如果他使用的是散华的刀刃，此刻在这里的就只会是十几块血肉。
“尹先生您又变强了？”卫欣妍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在弃天魔窟曾经见识过尹惜凡出手，可当时远没有现在这么恐怖。而且她还能感知出尹惜凡的元力依旧只有五阶的水准，简直是个怪物。
尹惜凡没有回应，而是走出了电梯。他在确认那几名卫家的非凡者都失去了意识后，便抬头环视四周。
周围异常宽阔，仿佛整座电梯就这么孤零零的落在地面。抬头望去，能够看到电梯井自虚空中浮现。四周原本以为是走廊的地方不过是一面面排列的墙壁，其上是花纹异常古朴，看不出何须年代的浮雕。
上方一片白茫茫的雾霭，看不出具体高度，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阻碍。
周围异常安静，甚至没有虫子爬动的声响。显然，这里与现世属于完全不同的空间，也就是卫欣妍口中的那安全的遗迹。
向前走了几步，尹惜凡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处墓穴，只不过墓穴的上层凭空消失了，让所有的墓室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里是卫家早年间寻找到的安全空间，因为其中的元力浓度稳定，便一直被当作存放某些非凡材料和道具的仓库。”卫欣妍开口解释道。
尹惜凡看着四周仿佛无穷无尽的空间，有些失望的说道：“仅仅是一些非凡道具没办法让我满族。”
开什么玩笑，他尹惜凡手里可是有永恒秘银的，真需要什么东西，还需要去抢？
反倒是这个空间让他很感兴趣，能够在京都拥有这么一块不知道具体多大的空间，战略价值十足。
只可惜伊千惠现在只能身处临安的空间之中，不然在这边一定能排上用场。
卫欣妍摇着头说道：“卫家存放在这里的非凡道具只能算是一些添头，我想让尹先生看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说罢，她便带着尹惜凡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卫欣妍轻车熟路的转过十几个弯后，周围的墙壁逐渐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雕像一眼望不透，恐怕半径足足上千米，如同一座山般坐落在空间的正中央。它似乎是一个由无数条巨蟒聚集到一处的球体，地表之上只保留着很小的一部分。那些巨蟒向着四周不断的伸张。
直到靠的足够近，尹惜凡才意识到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雕像，而是某个恐怖存在死后的躯体。
尹惜凡能感觉到庞大的元力。可这些元力并没有丝毫要流动的迹象，死气沉沉。这些元力的拥有者应该便是这巨蟒球体，只不过因为本体的死亡导致元力不断的堆积在此处。
“最初卫家发现这东西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不过在很长时间的探索后，才确认它确实是死了。”卫欣妍并不敢像尹惜凡那样靠近雕像，只是站在远处：“现在只能确认它是无害的，至于能否利用，卫家根本不敢进行尝试。不过曾经有人想要取下这雕像的一些表皮进行研究。可那些经过千辛万苦才取下的组织转眼便化作了尘埃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尹惜凡伸手在雕像上抚摸着。明明面前的物体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却依旧有些柔软。
这怪物生前少说也是八阶的存在，不然死后绝对无法保留这么长的时间。弃天魔窟之中尹惜凡还是见过不少七阶的兽的，那些东西完全没有眼前这个具有压迫力。
“我知道尹先生家财万贯，看不上那些小钱，所以想着这种稀少的东西会不会让你感兴趣。”卫欣妍微笑着说道：“当然，卫家存放在这个空间的物品你也可以全部带走。卫家这些年来利用各种手段掠夺了大量的财富，现在不劫走只会便宜了别人。”
如果足够清闲，尹惜凡确实有兴趣研究这东西。可现在京都这么乱……
他正想着如何推辞，心中却忽然传来了爱丽丝的声音：“收下吧。顺便询问一下这片空间的进入方法，想办法将其切断。”
尹惜凡挑了挑眉头，不由的心喜。能让爱丽丝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多。
“这东西对你有帮助吗？”尹惜凡在内心询问道。
“嗯。它并不只是一具尸体，而是半脚踏入神明领域的残骸。”爱丽丝的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居然会见到这么完整的东西。如果放在森罗，哪怕隐藏的再好，这种残骸也最多能留存几十年，随后便被各种非凡者破坏。”
“听上去价值很高？”
“晋升失败的神明也依旧是神明。它体内留存的那份神性是后来者最佳的助力。简而言之，有了这东西，我日后成神会更加简单。”爱丽丝一五一十的解释道。
成神？尹惜凡微微一愣。这事不管是对爱丽丝还是对他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以爱丽丝的实力，成神后绝对不会像是黑森林遗迹中的那狐狸一般弱小。可为什么，爱丽丝的话语中却听不到任何喜悦呢？
似乎是猜到了尹惜凡的想法，爱丽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成神并不全是好事，踏上这条路便代表着与过去的身份完全切割。而且以我现在的位格，是没办法成为真神的，只能挂着神明的头衔在这个世界支撑几百年后被元力彻底腐化。”
“那还是算了。你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时间还很长，等你晋升到九阶之后再考虑也不迟，不是吗？”尹惜凡立刻收回了让爱丽丝成神的打算。他不难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这对爱丽丝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爱丽丝轻笑了一声，似乎被他的话逗乐：“哪有那么多的选择，很多存在能找到这么一尊残骸就已经够幸运的了。”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动摇。有了面前这东西后，她就已经凑齐了成神的所有条件。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立刻安排尹惜凡去准备。
可这，究竟算不上最好的选择。
与万色蝶同化的她灵魂早就已经产生了变异，如果再依靠这种方式登神，倒是后能保留多少理智还未可知。
尹惜凡的话将她的思绪打断。
“会有的。如果没有，那我就帮你创造出来。你不是说过，我是你见过所有人中天赋最好的。既然这样，就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