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林似乎对自己这位妹妹的实力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在听到对方说没有打赢尹惜凡的自信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意外。
“连你也这么没把握吗?”
陆幽云点了点头,可脸上却并没有看见丝毫的愁容。
“尹先生毕竟是从外面来的,和我们结界里的这些非凡者不同,并不完全依靠那所谓的天赋和血脉。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内那复杂的力量,要比我曾经见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的多。甚至如果单纯比较生命力,他都与我持平。
我根本猜不到他拥有多少手段。
更何况他的天赋也相当不错。根据向映雪的描述,他应该还相当年轻,行为和处事完全像是个年轻人。能够在这种岁数成为一名六阶的非凡者,想必也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了,战斗经验一定相仿丰富。
我和他则正相反,我的能力虽然强悍,可太过单一。那份能力或许在面对生活在这片天地的家伙时很有效,可要是真和尹先生交手,会不会成为我的负担都两说。”
陆幽云越说越是起劲,像是找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一般滔滔不绝。
她很早便已经成为了非凡者,要比齐城结界出现的更早。在秩序还未崩塌的时候,陆幽云便已经在非凡社会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算是一名老油条了。她看起来要比陆正林小上很多,也完全是因为元力对她身体的影响。事实上她不过是比自己的哥哥小上两三岁,也是已经快奔四的人了。
她原本时有机会躲避齐城的威胁,可在最后一刻还是为了家人返回了这里。在齐城的结界彻底封死后,陆幽云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现在的能力。这份能力不仅让她有力量保护好家人,更是让她组建了血阳这个数一数二的组织。=
在结界内的其他非凡者眼中,她陆幽云便是一个活脱脱的怪物。不少结界内的组织都想要消灭她,以绝后患,可结果便是全部化作了历史。几个月前的一次战斗中,陆幽云更是以一己之力消灭了几名结界内的顶尖非凡者,一举将敌人的联盟彻底粉碎。
她十分确信,在六阶这个等级,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敌手。那种独属于强者的孤独也随即出现。
陆幽云觉得或许直到自己死亡,都不会碰到能够与自己势均力敌的非凡者了。直到尹惜凡的到来。
哪怕是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对手,也根本没有见过陆幽云的样貌。可尹惜凡仅仅是初次见面,便能够在一众的护卫之中精准的锁定她。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伪装在那一刻全部被对方看穿。接受那力量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受到了威胁。
可随着这份危险预感所产生的,是一份喜悦。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尹惜凡和她是一类存在,都是会被外人称为怪物的家伙。
即便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与对方战斗,哪怕是为了保护家人,也要避免与其产生冲突。可那涌动在身体中的元力却让她越发的渴望。渴望着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些准备,趁对方还没有警戒的时候……”陆正林依旧沉溺在自己的担忧之中,向对方提着建议。
陆幽云摇了摇头:“太难了,想要躲过他的视线去安排人手恐怕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他也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我想越是心地善良的家伙,就越不会与我们为敌。尹先生应该也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合作,而非对立。”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陆正林却总觉得自己妹妹的语气似乎有些惋惜。
正当两人对话之际,里屋的门缓缓的被打开。
一个看起来不过只有两三岁大小的孩童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这孩子根本不像是生活在结界内的其他孩童那般瘦小,反而被保养的很好。一张小脸圆滚滚的,带着婴幼儿特有的光泽。
看到这个小家伙的出现,房间中的两人当即停止了交谈。陆幽云起身,轻轻将其抱起,熟练地摇晃着:“渊儿,怎么醒了,是不是妈妈和舅舅说话声太大了。”
孩童明明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可智力却远超常人。她不仅能够明确的理解陆幽云的意思,还十分流畅的回应着:“不怪妈妈,是我自己睡醒了。我有点害怕,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周围游荡,一直睡不踏实。妈妈,家里这两天是来什么客人了吗?”
陆幽云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对方口中所说的客人是谁。她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的抚摸着孩童的头,耐心的解释道:“是啊,那位客人虽然有些可怕,但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敌人。渊儿不用在意,他对你来说至少是安全的。”
她这话刚刚说完,眉头便微微皱起,随后止不住的轻咳出声。
陆幽云连忙用手捂住,再次张开时,只看到手心已经出现了丝丝血迹。她似乎早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一手抱着孩子,一边伸手拿起身旁的丝巾擦拭。
反而是不远处的陆正林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的侧过头。
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似乎也轻车熟路一般,双手更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母亲。随后,一轮赤色的光芒在她幼小的身体上散发而出,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那赤色光芒的引导之下,陆幽云的身体之上逐渐冒出一团团同样颜色的火焰,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这火焰对两人并没有丝毫伤害,反而让陆幽云那有些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只不过两人身处的地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那看似昂贵的地毯只是一瞬间便被点燃。
只不过那升腾而起的火焰并没有向外扩散,只是依附在母女两人身周,像是被牢牢锁死在了一个球体之中。这些火焰并不是能够威胁到她们的元素,反而像是在保护她们一般,自由的在空气之中跃动着。
……
第二天一早,尹惜凡便在向映雪的带领下来到了血阳组织培训非凡者的场地。这是一处看起来较为完整的建筑,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部的结构都十分完整,哪怕在这片城市遗迹中都相当的少见。
这里有些超出尹惜凡的预想。语气说是培训非凡者的基地,更像是一间学校。
即便时间还很早,可已经有不少学生等候在学校的大门前。其中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还没成年的孩子,有些则看起来与尹惜凡的年纪相仿,应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虽然这些孩子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破旧,可身体却并不瘦弱,神情也相当饱满。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少营养不良的样子,散发着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朝气。
有这种表现的原因尹惜凡也能大概猜到,而向映雪的话也应证了他的猜想。
“这里每天都会提供早餐和午餐,所以只要是被选中的孩子,基本上都不会饿肚子。”向映雪之前便做过这里的老师,自然对培训基地的情况十分了解。“因为这些孩子全部都是非凡者,所以食物反而没有那么紧缺。”
尹惜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对方的意思。
兽的肉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剧毒的,稍微一点点便可能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然而对于同样是非凡者的人来说,这样的肉虽然也有毒性,但并不大。
聚落虽然无法做到像尹惜凡那样直接实用能力净化兽肉之中的污染,可也能够通过大型的非凡设备进行转化。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接受元力,食物便至少不会太过紧缺。
向映雪接着说道:“这里提供的食物大多都是混杂了兽肉的稀粥,不仅要求他们就地进餐,而且还被严格禁止带出。至于午餐则会在稀粥的基础上发放一些普通人也能够食用的食物。这样一来,那些较为古板的父母也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非凡者。”
尹惜凡称赞般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血阳在这方面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强行挑选一部分人,强迫对方继承非凡能力。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食物是相当好的一个诱因。身处这种环境下,能够得到充足的食物就表明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这对绝大部分人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不过更让尹惜凡疑惑的是,这里的非凡者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学校的大门处又陆陆续续到来了不少孩子。尹惜凡粗略的数了一下,足足有三四百人。
这里只是看起来像学校,并不是真正的学校。在这种环境下,血阳组织所培养的非凡者能够有这么多,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内心有些疑惑,可尹惜凡还是愿意相信聚集在这里的孩子都是非凡者的。原因无他,尹惜凡能够感应到周围的孩子身体之上传出的那种属于非凡者的元力波动。
更重要的是,这些小家伙们身上的生命力也远超常人。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一路挤了过来,跑到了尹惜凡的身边。
“尹先生,向老师!”夏孤萍十分礼貌的向两人打着招呼。似乎是因为昨天食物的关系,今天的夏孤萍对尹惜凡相当客气,甚至将他的名字放到了向映雪的前边。与昨天相比,今天的她似乎还稍微打扮过一番,那件肮脏的卫衣已经被换成了一件短袖背心,头发和脸也被仔细的清理过。
向映雪只是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小孩子的人,在成为非凡者后更是如此。
反观尹惜凡,则是仔细的盯着夏孤萍的脸看了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他昨天似乎猜错了这孩子的性别。
这倒是也不能怪他,毕竟昨天的夏孤萍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全身乌黑,身材瘦小的小孩子,根本无法从外貌分辨出什么。
“尹先生,这个送给您。”夏孤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尹惜凡那有些怪异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从衣服中摸出了一份小包裹。
尹惜凡将其接过,发现其中的东西虽然体积不大,可重量却不清。他并没有直接将其打开,而是低声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回礼。”夏孤萍仰着头露出了一抹笑容:“妈妈说,尹先生给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这边也必须有回应。我们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不过好在妈妈还藏着些。”
尹惜凡将包裹打开,发现其中的东西和他猜想的没什么区别。那是两根金色的发簪,样式十分精美,其上还镶嵌着两颗晶莹的宝石。如果放在和平年代,这样两件首饰应该是价格不菲的。可在齐城的结界里,它们甚至不如一顿饭重要。
尹惜凡看着夏孤萍那真挚的眼神,并没有拒绝,而是十分慎重的将其收了起来。“非常感谢,我很喜欢这份回礼。”
眼看自己的礼物被收下,夏孤萍立刻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对于还是个孩子的她来说,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贵重。她只知道自己很好的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并且也没有惹尹惜凡不开心。
孩子的自觉是颇为敏锐的,经过昨天的相处,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位黑衣青年人相当的不一般。
学校的大门在这样的等待中打开,大批的学生也蜂拥而入,争抢起了自己的早餐。即便学校每天准备的食物很充足,可却依旧没办法让这些孩子们安静下来。
他们身处在一个并不安全的环境,天性就会让他们去不断的争夺。
夏孤萍也不例外。她今天似乎并没有吃尹惜凡为其准备的食物,而是在大门开启的瞬间便挤进了人群。临走前还不忘记和两人打招呼。
尹惜凡两人则并不着急,慢悠悠的跟随在人群的最后方。
学校进餐的过程相当混乱,期间更是发生了好几起因为食物而产生的斗殴。
经常吃着吃着,便有孩子当场打了起来。这些孩子下手可以说是相当没轻没重,基本上起手便开起了各自全部的能力,不要命一般的朝着对手身上招呼。有的时候双方甚至会打的头破血流,以至于让尹惜凡都有些看不下去。
血阳组织似乎并没有阻止孩子之间的这种行为,只是在他们做的过火后才会出手制止。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尹惜凡发现虽然这里的孩子全部都是非凡者,可能力相当的统一,只出现了三种。
其一便是能够快速恢复伤势的能力。这一部分的孩子一般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他们的能力只有治疗的效果,在战斗中天生处于劣势。
其二则是强化身体素质的能力。这部分非凡者使用能力时并没有明显的外在表现,只不过尹惜凡却能够听出他们身体内那细微变化所产生的声音。他们在施展能力后,肌肉的密度明显变高,似乎连反应能力都加快了一些。
最后一部分则是像夏孤萍这种。他们不仅能够操控那赤色的火焰,并且还能够全面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当然,这部分的非凡者数量是最少的。他们的能力在不启动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表现是其一,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则是另外一个原因。
很显然,像是夏孤萍这样的能力在孩子们中的等级最高。事实上也是如此,操控未知火焰、提升身体素质这明显是一种复合能力。从元力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非凡能力更贴合轨迹能力的范畴。
尹惜凡甚至觉得,这些孩子所表现出的三种能力其实殊途同归,本质上只是一种能力。前面所表现出的两种只不过是第三种能力的不完全体现。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了新的问题。
一条轨迹应当是标准的三种能力的组合。像是刺客,就拥有雷电、暗影以及秘宝三条路线。按照这个规则,那这些孩子所传承的能力应该也有三种。
其中治疗与加强身体素质应该是其中的一条非凡途径,操控火焰则是另外一种,那么第三种能力会是什么能?
而能够凑齐三条非凡途径,又能够完整传承给这些孩子的轨迹又是什么?
学校的课程并没有现世那般轻松,甚至显得有些残酷。在这种环境里,血阳组织并不需要这些非凡者学习多少知识,而是教会他们如何进行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早餐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对孩子们的争端进行过多的调节。因为哪怕当时制止了他们,上课的时候也会打回来。
几百名学生分为了几组,在经过对应老师的统一教导后,便自行在其他学生中寻找切磋的对象。
没有什么交手的礼仪,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有其中一边彻底倒下,切磋才会继续。由于这些孩子的能力,他们的伤势甚至都不需要去担心。
只有一些在切磋过程中打的太凶狠的家伙会被老师们制止。
夏孤萍便是其中一个。她是真的没有丝毫留手,战斗开始的瞬间便全身包裹起火焰朝着自己的对手全力攻去。和她切磋的是一名看起来快要成年的男孩,能力是增强身体素质。然而即便他的速度要比夏孤萍快上一截,却依旧被压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