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被围着问了一个下午问题的阿鲁斯面容稍微变得紧张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笑容朝着对方走去。
好在,其他组织的官方成员也并不是魔鬼。在这种庆功宴性质的宴会中,众人都是默契的没有提起工作方面的话题。只不过其中不少人的态度已经和善了起来。
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研究后,已经有不少官方组织讨论出了结果。哪怕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和这么一群异种合作,可也已经没有了那份敌意。矮人不仅拥有军方与清道夫的双重背书,更有之前战斗成绩的背书,自然不会有人想要触霉头。
相比与下午以公共身份进行的闻讯,现在阿鲁斯身边的交谈更偏向私人身份的交际。
即便绝大多数人都还是第一次跟异种深交,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阿鲁斯的前途有多光明。作为矮人方面的代言人,阿鲁斯不仅掌握着几乎全部的矮人兵权还控制着矮人工匠,可以说是全权负责者。随着日后矮人融入现世的社会,这位异种将军的权力和重要性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趁着对方还未适应现世的时候进行结交,再等个一两年的时间,在场有不少人就没有资格去和对方谈什么友谊了。
不知不觉间,不同种族之间的敌意已经被悄然抹平。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对矮人们抱有歧视。哪怕是再排外的人,也会被矮人们自带的那些利益和财富吸引,主动放下敌意。
如果矮人是直接从弃天魔窟进入现世,或许还会被现世的多个组织联合讨伐。可现在矮人已经和清道夫与军方这两个庞然大物绑定在了一起,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
阿鲁斯面对这种事情那是完全没有经验。不管是在弃天魔窟里还是在结界中,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基本都是尊敬。也就只有在和尹惜凡或者和伊千焕相处的时候,她才能够感受到不同于上下级之间的情感。
不过幸运的是,伊千焕似乎早就聊到过自己的徒弟们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便在教育中添加了这么一节叫做礼仪的课程。
阿鲁斯回想着几年前老师曾经在光齿城中那间小小教室中的教导,微微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了堪称完美的笑容:“今天能认识各位,也是我的幸运。我们还是挑选个合适的位置吧,不要在这里妨碍了别人。”
聚集在阿鲁斯周围的大多是官方组织的高层,大家还是有起码的礼貌的。聚集在卡米尔身边的就多少带了点狂热。
在今天上午的战斗中,几乎所有旁观的人群都看到了化身为黑龙的她在天空之上的精彩表现。如果说阿鲁斯那边是正常交际的话,卡米尔这边完全就变成了追星现场。
大量军方军官们甚至是有备而来,想要让卡米尔为他们留下些签名。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能够变成巨龙的较小少女呢?更何况是部队这种单纯人扎堆的地方。
卡米尔那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能是下意识的往身旁的凯特身后躲。然而此刻的凯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谁能料到,一年之前还在到处躲避官方组织追捕的她们,现在已经变成了后者需要追捧的对象。
宴会会场的角落,陈年年和邵燕两人躲藏在一处隐蔽的小餐桌旁看着戏。
有过类似经验的两人在进入会场时就刻意走到了队伍的最后,并且在最初混乱的时候便偷偷跑到了这处隐秘的角落。
放在以前,邵燕或许还要承担一下对外发言人的工作,作为兽群小队去和其他非凡者们沟通和联系。可随着尹惜凡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需要她来做这些了。即便邵燕一整场宴会都不曾露面,还有那么多其他人可以攀谈。
对于自己不再是宴会焦点这件事,邵燕并没有太多的意见。毕竟她只是善于交际,而不是喜欢。只要有人能够帮尹惜凡解决了这方面的事情,那她也乐得清闲。
至于陈年年,她更是开心到了极点。她本身就不善于和陌生人相处,能够躲在这种地方偷偷炫那些丰盛的晚餐就足够开心了。
正当两人像是松鼠一样抱团进食时,一个有些急切的脚步正逐渐朝着这边靠近。
没过多久,秦将军从一旁的装饰墙外探出了头,在看到是邵燕两人时有些惊讶。
“太好了,原来两位在这里。”秦将军有些开心的说道:“你们直到尹惜凡在哪里吗?我在会场里找了他一圈。”
看到来的是熟人,邵燕偷偷松了口气,随后摇着头回应道:“尹惜凡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并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如果是关于合作相关的事情,可以和我们或者相关的负责人说。”
今天这场宴会,除了那几位伊家的高级成员外,尹惜凡周围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悉数到场。就连行动不便的洛万里也被杜方落推到了会场。
秦将军在寻找尹惜凡的路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不过他还是认为,与其通过在场的众人转告尹惜凡,不如直接和对方见面聊有效率。
“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我还是再等他一会好了。”秦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周围空着的几个座位:“不知道两位介不介意我在这里待一会。”
“当然。”邵燕伸手示意对方随意,随后便再次和面前的餐点搏斗。
不过因为有秦将军这么个外人在,邵燕终究有些不自然,就连进餐的模样都变得淑女了起来。
反观一旁的陈年年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就连刚刚邵燕和秦将军交流的时候,她也是左手拿着奶油蛋糕,右手插着牛排狂啃。
眼见两人似乎对吃很有兴趣,落座的秦将军便招呼来了身旁的手下:“去麻烦师傅做些特别的菜,对,我平常招待贵客的那些。”
刚刚养好伤的赤雕点了点头,瞥了眼秦将军对面的两人后,便心领神会的朝着会场后厨的方向走去。
这次的宴会是由军方全权负责的,厨子自然也是军方的人。
不得不说,刻板印象还是容易害人。
“我原本以为军方的厨师都比较重视效率,现在看来是我有些失礼了。”邵燕眼看着秦将军孤零零的坐着,便率先开口说道。
秦将军轻笑了两声:“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毕竟有的时候也需要找到贵客,所以也培养了相关的人才。当然,和那些顶尖的大师还是有些差距的。”
“您客气了。这些菜品确实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邵燕礼貌性的回应着,同时在心里补充道,至少是这一年以内。
“还有一件事。”秦将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部手机推到了邵燕的面前:“您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邵天麟先生十分的着急,所以让我们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您取得联系。
私自调查您的情况还请您原谅。”
邵燕拿起了被推过来的手机,发现其上只记录着自己父亲一个人的号码。她的内心有些被触动,可还是保持着标准的笑容回应道:“非常感谢。离开结界内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碌,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邵燕的手机早已经在结界内那高浓度元力的环境中报废,出来的这些天也没来得及去顾及到父亲。
“我也派人去和陈小姐的家族接触过,他们目前生活的很好。虽然临安目前有些混乱,可陈家并没有被卷入任何事件之中。”秦将军看向一旁的陈年年说道。
陈年年甚至都没有开口,只是略微的“嗯”的一声,随后便继续啃着手中的蛋糕。
对她来说,家族亲情之类的东西都如同过往云烟。她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现在的实力和身份,或许在陈家依旧是最底层的成员。
邵燕在听到对方这些话后,却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没想到秦将军居然这么细心,能够照顾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您应该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吧?”
如果说邵燕父亲这边因为有军方的关系还解释的通,可陈年年那边就完全没理由照顾了。天生就对此敏感的邵燕本能的认为这是秦将军在计划着什么。
威胁吗,还是想要从我们的亲人下手干扰我们的选择?
可无论邵燕如何思考,也想不明白秦将军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和陈年年作为非凡者确实足够优秀,可也仅仅是这样了。就比如今天身处这场宴会的非凡者,九成九都能够被称作优秀。
陈年年进食速度没有降低,不过也开始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秦将军了。
“这叫什么话。”秦将军颇为随意的耸了耸肩:“两位是和尹先生关系密切之人,我当让会尽量照顾的。”
“停停。”邵燕伸手疑惑的询问道:“秦将军认为我们是尹惜凡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显然让秦将军有些意外,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名少女,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是错的。不过此时此刻,为了不让两人产生更多的误会,还是将那个猜测说了出来。
“我还以为两位都是尹先生的……女友。”
即便已经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邵燕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还是猛地变红。被她拿在手中的手机也因为其巨大的力道而开始变形。
“咳咳咳……”身为神降容器的少女更是被一块软软的小蛋糕呛到。
秦将军看着面前两人如此激烈的反应,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测有多荒谬。
可这不对啊,我可是详细调查了尹惜凡所有的记录。他在出道后便和这两位共同行动,按理来说至少也会选择其中之一啊。看这两人的情况,尹惜凡显然是没有和任何一人交往的意思。
果然是个怪物吗?年纪轻轻便已经如此克制。
在秦将军看来,尹惜凡有几个暧昧的对象是完全正常的,反而像现在这样洁身自好才不对劲。
不过现场的气氛也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有些尴尬。平日里一副成熟模样的邵燕此刻已经完全像是个小女生一样,不仅脸色通红,甚至连动作都下意识的拘谨了起来。
另一旁的陈年年则已经停止了进食,视线向下似乎在寻找地板上的坑洞。
型号,就在秦将军思考该用什么话来打破这种气氛的时候,两张倒扣着盖子的餐盘被端了上来。
秦将军刚想在心里称赞赤雕做的好,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青年面容。
“秦将军,这种玩笑可不适合开哦。”尹惜凡将餐点放在了桌上后,便挑选了一个空位做了下来:“要是传到了外面,对邵燕和陈年年名声很不好。”
尹惜凡在来的路上碰到了赤雕,便顺手将餐盘接了过来。没想到在来到位置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秦将军的话。
“是我的问题,我一定好好改正。”秦将军低头认错,可当他的视线瞟到了坐在对面的两名少女那失落的表情时,内心便有了了然。看来尹惜凡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节制。对方不仅仅没有任何交往的行为,甚至连打算都没有。不然这两位天骄的少女也不至于露出这副模样。
“真是作孽。”秦将军在内心吐槽了一句后便转移了话题。“我找您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我想向永恒秘银工坊定做一套装备,并不是以军方,而是以我私人的名义。”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尹惜凡合上对方递来的合同,与对方握手。
秦将军这次的生意可以说是颇为慷慨。就和对方所说的那样,尹惜凡能够轻易的看出这应该是完全由秦将军所主导的交易。因为对方给予的报酬丰富到令人咋舌,而需要的产物则又极为朴素。
“当然,如果人手不足的话,还是希望您能先生产那些动力外骨骼。毕竟公家的东西还是需要按时交付的。”秦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在这种庆功宴的欢乐氛围上,秦将军当然想和尹惜凡多相处一段时间,好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可周围的气氛显然不适合他多呆了。
就在他的对面,邵燕和陈年年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变得有些敌意。
为了让身后的赤雕不至于再次受重伤,秦将军很自觉地选择了离开。
“再见。”尹惜凡随意的挥了挥手告别了秦将军,便回头打量着已经将表情写在脸上的两人。“不用在意,我只将秦将军的话当成玩笑。”
尹惜凡原本是想让大家不至于太尴尬,可这话完全起到了反效果。
“嘭。”邵燕的双拳敲在了桌面上,力道不大却表现了她的心情。
“嘶,这是咋了。我是不是得去追秦将军回来让他道个歉?”尹惜凡心中思索时,却听到爱丽丝的声音。
“尹惜凡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可能是个木头?”
“啊?”尹惜凡有些不解。
“我懂了,怨不得你和你姐姐在这方面差了这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
先说一下,我有点困会睡一觉。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祝你好运哦。”爱丽丝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我……很喜欢秦将军的玩笑。”似乎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一样,邵燕抬头正视尹惜凡:“你还欠我一个回答。去年你说我还小,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
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想清楚了。当你失踪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是失去了所有一样。
在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那一切都不知道我的想象。
尹惜凡,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回复。”
尹惜凡内心五味杂陈。邵燕对于他来说确实足够重要,可究竟有没有到那一步,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不过就在他思考之际,一旁的陈年年却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些话想说……”
陈年年向来是个不愿意去争抢的人。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陈家那种教育方式便已经让她养成了这个习惯。
与其一次次的充满期望又被失望伤害,不如从一开始就与世无争。
可随着一点点成长,陈年年也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个逃避的接口而已。
珍贵的东西就那么一些,不去争抢就意味着会失去。或许因为运气好,有些珍贵的事物会落到你的头上,可运气不会一直存在。
邵燕在听到陈年年话的时候,眼神便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忽视了这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同伴。
“我不介意……成为小的那个。”随着陈年年的话语落下,她也将视线看向了尹惜凡。这已经是她能够说出的最过分的话语了。
作为邵燕的同伴,陈年年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想法。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该如何维护三人的关系,无数次的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因该放弃。可真到这一步,她才知道自己无法做到。
那种心头的压抑不是非凡能力能够抹去的,甚至会反过来影响她的能力。
尹惜凡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起来。哪怕在今早面对两名领导的时候,他也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
然而邵燕的下一句话更让他惊讶。
“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