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相当无聊，顾时几度想找个借口走人，不过都被小姑顾慧拉住了。
“哥，这个月底我们要一诊了，你帮我补补数学和物理呗。”包厢里的声音杂，因此顾楠故意拔高了些音调。
那边的贺芳碧和王素丽明显听到了顾楠的话，俩人同时转过脸看向顾时。
“我最近忙，没什么空。”顾时皱了皱眉头，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揩着嘴巴，“你在学校里少惹点儿事情，成绩自然提上去了。”
贺芳碧啧了一声，没什么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忙的啊，帮楠楠辅导一下功课怎么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众亲戚们脸上虽然摆着一副“和气生财”的表情，可是心里多少都想着能看看这家子的热闹。
“外婆，我哥确实挺忙的，学校和公司里都有事情呢。”郑桃眼珠子一转，咬着筷子替顾时辩解，“再说了，我成绩差还不是自己请家教，顾楠怎么就不行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嘀咕着说出来的，不过还是让贺芳碧听见了，她生气地将筷子一放，“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嘴干嘛？一点儿没个女孩儿样子。”
王素丽一直没有说话，虽然她心里也有气，但是她不想再做这个恶人了。
“妈，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桃子也没说错啊，她怎么就没女孩儿样子了？”顾慧是个急性子，贺芳碧从小就偏心，年轻的时候偏心儿子顾林，现在老了又开始偏心孙子顾楠。
顾时冷眼看着，心想今天会不会发展到掀桌的份儿上。
贺芳碧气得手直抖，众人看到这里也不敢再继续看热闹了，不然到最后他们脸上也难堪。
“大姨，今儿这么好的日子生气干嘛啊，有什么事情也坐下来慢慢说嘛。”
“就是，都是一家人，肯定要互相帮扶的嘛。”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包间里的气氛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引起这一小插曲的顾楠始终埋着头，根本不敢看身边顾时的表情。
不过顾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于顾楠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多少有些不屑，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欣赏直来直去的迟莱了。
顾时没等饭吃完就走了，搪塞的借口都懒得找，这次顾慧没再拉他，就因为刚刚的事情，很多人心里都不痛快。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时听见里面传来了王素丽愤愤不平的声音，“养了这么多年白养了！”
“你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贺芳碧嘲讽地说道。
都他妈是些什么人呐……顾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将包间里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这是什么生活啊！”林鑫刚一回寝室，就倒在了床上，脑袋闷在被子，“可能我还没高考完，就已经因为过度劳累猝死了。”
“鑫哥，也就最后几个月了，再坚持坚持吧。”钱海洋安慰道，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别搭理他，他是个爬松子山都能要死要活的人。”迟莱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莱莱，你没有心！”林鑫翻了个身，随后又坐了起来，“不行，我必须发个朋友圈吐槽一下……你们快去点赞。”
“我洗完脸就来点。”钱海洋腼腆地笑了笑，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迟莱坐了下来，戴着耳机一边听英语磁带，一边点开了微信，口嫌体正直地给林鑫点了赞，顺带评论了一句：理性地讲，以你这个强度并不会猝死。
刚评论完，那边的林鑫就已经唱了起来：“莱莱啊，你真的心太狠，心太狠……”
迟莱笑着骂了一句滚，然后手指往下滑了滑，林鑫下面就是顾时的朋友圈，刚刚发布没多久。
-也就吃了这么点儿。
文案下面的照片是顾时的手，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做了个圈，大概是想说自己就吃了这么点儿。
想到上次请顾时吃饭，迟莱啧了一声，本来想在下面评论一句，但是想了想又算了，直接翻开了和顾时聊天的界面。
-那么点儿肯定不够你塞牙缝儿吧。
迟莱发完之后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开始专心地听听力了，听完之后卫生间也空了出来，他赶在寝室停水之前利索地洗了个澡。
毕竟也是高三了，他们的时间真真儿是按分秒计算，平常不奋战到半夜十二点是不会睡觉的，就算是对于上大学没什么追求的林鑫这会儿也翻出了一套卷子在做。
迟莱做完了半张物理卷子，心思很快就不在力学题上了，顾时连着给他发了好几张分秒的照片。
-迟黄黄的谜之食量。
消息下面是一张分秒刨狗粮的照片，确实是很大一盆，迟莱将照片放大，拍摄角度很刁钻，他想也没想就发了个消息过去：你趴在地上拍的么？
那边的顾时回了三个句点，然后就没下文了，迟莱皱了皱眉头，长按上面那条消息点了撤回。
“顾时，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顾时刚一接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贺芳碧的低吼，“是不是存心在亲戚面前打我们顾家的脸？”
顾时将手机拿远了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在当时那个场景下，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我们顾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贺芳碧持续输出，中气足得让人听不出她已经有七十好几的高龄了。
顾时目光冷了好几分，分秒耷拉着耳朵躺在了他腿边。
贺芳碧骂了半天，越到后面，说出来的话变得越粗鄙，“就算是养条狗它也知道给我看家呢！你个……”
“所以，当了十五年的保姆还不够吗？！”顾时冷声打断了贺芳碧的话，电话那边顿时安静一片。
顾时靠坐在地毯上，虽然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觉得冷，不是身体上，而是生理上的冷。
“这么耗着都挺没意思的，不然您开个价儿，要给多少钱才能还清？”顾时嗤笑了一声，语气薄凉到了极致。
“你……你个白眼狼！”
“妈！你喝醉了……把手机给我……”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杂音，王素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小时啊，你别把你奶的话放在心上，她喝醉了。”王素丽歉意地笑了两声，还不等顾时这边说什么，她就又说道，“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今天你也挺累的，早点儿休息吧，我这边还有事情哈，下次妈来看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顾时倒吸了口凉气，听到王素丽说出“妈”这个字眼时心里有些恶寒。
当初要是直接把他扔了，或许现在还没有那么糟心……顾时捏了捏太阳穴，烦躁地看了眼手机，界面已经回到了之前和迟莱聊天的页面。
看到迟莱把那条揶揄的消息撤回去了，顾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明白后心里忽然有些心疼。
很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敏感地揣测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刚刚接了个电话。
发完消息，顾时抬起手机自拍了一照，附字：少年，我坐在地上。
过了好几分钟，那边的迟莱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哦，顾时看着这个字眼笑了笑，按住语音想说话，结果顿了好久才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这会儿真想打架啊……”
高三的时间是流水，半个月说过去就过去了，一诊在学生们的怨声载道中结束，这次考试给不少人来了个下马威，从考场走出来的学生脸上大多都是麻木的表情。
“莱莱！”迟莱刚走出考场，抬头就看到了张开手臂朝他这边跑来的林鑫，他往旁边让了一步，林鑫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栏杆上。
“靠！”林鑫像个戏精似的摸着胸膛，“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儿？咱俩的竹马感情呢？”
“不能，没有。”迟莱笑了笑，插着兜朝二班教室走去，林鑫快步跟到了他身边，悠哉悠哉地说道，“我觉着这次考试吧，我爸妈见了成绩可能会考虑二胎了。”
“所以你有危机感了吗？”迟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拐弯儿走进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要么是拖拉桌子的声音，要么是围在一堆儿对答案的人，不时就能听见一声懊悔的长叹。
“我能有什么危机感呐。”林鑫往迟莱桌子上一靠，“他俩要是真能再造个人出来我还要拍手叫好呢，正好分散一下他俩盯着我的火力……”
“还吵什么吵！”吴师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臭着脸站在讲台上，“是不是觉着自己这次能考年级第一？”
众人瞬间耷拉下了脑袋，默不作声地盯着桌子。
吴师太一手叉着腰，沉默地瞪了半天，最后才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说道：“明天放一天假……”
她这话刚说完，好多人都没按耐住兴奋地抬起了脑袋，她皱了皱眉头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你们自己算算日子，还有多少时间？”
迟莱埋着脑袋给赵琼发了条消息，末了又问了句迟瑶走了没。
得到否定回答后，迟莱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临时改了计划。
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