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莱敛了敛眼皮，无语地将手从林鑫手里抽了出来，说道：“你严肃点儿，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啊……靠，迟莱你，”林鑫抬起手指了指迟莱，本来俊气的脸笑得起了褶子，“我懂你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近女色，所以特别担心性向出了问题？哈哈哈！”
“……”迟莱就淡淡地看着林鑫，一脸无语。
林鑫笑着笑着也没了气氛，他砸吧砸吧嘴，揽住了迟莱的肩膀，语气总算是认真了一些。
“这事儿你完全是多虑了，谁说现在不喜欢女生就是喜欢男的啊？”林鑫挑了挑眉，望着远处的红绿灯眯缝着眼睛，“其实吧，莱莱，你在我眼里呢，就是一个不会谈感情的小孩儿……”
“傻逼，你是七老八十了吗？”迟莱叹了口气，又有些想笑。
林鑫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然后辩解道：“你怎么就不会抓重点呢，我的意思是你的性向没问题，只不过可能因为性格啊，家庭啊，对于这个感情吧，不是特别地——啧！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你能做好一道很牛逼的物理题，但是你不一定理得清一段感情。”
迟莱笑了笑，脸上的五官在暮色中显得很柔和，鼻梁上的伤更是增添了几分残败的美感。
“……莱莱，你是不是又遇到罗溪那傻逼了？”半晌之后，林鑫突然问道，“我刚刚在酒吧里碰见他了。”
迟莱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傻逼又来招惹你了吧？”林鑫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捏紧拳头在空中碰了一下，“卧槽！我他妈去揍那傻逼！”
“他不敢。”迟莱拉住了林鑫的胳膊，他这会儿根本不想看见罗溪。
林鑫还揣着满肚子的火，不过看到迟莱都说算了也就没再坚持，只是骂骂咧咧地将罗溪问候了一遍。
……
“小时，楠楠高考没休息好，所以考得不怎么理想。”王素丽接过顾时递过来的水，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顾楠坐在她身边，一直埋着脑袋，进门后就没敢看顾时的眼睛。
顾时没说话，小时候顾楠犯了错儿，王素丽和贺芳碧也是搜刮了各种能找的借口，对于这点儿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不想复读了，也是，复读压力太大，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王素丽搓了搓手，尽力让自己显得从容些，“你看看能不能找找什么老师想想办法啊？”
顾时看了眼顾楠，问道：“他这分数哪个老师有办法？”
顾楠的耳朵瞬间红透了，他很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你不是在读研究生吗？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王素丽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带了些质问的意思，顾时看了她一眼后她便有些没趣地端起了杯子掩饰尴尬。
顾时皱了皱眉，将分秒抱在怀里，冷声说道：“他要么复读，要么读专科，不想吃苦又想读好学校，真当这世界是围着顾家转的吗？”
听见这话，王素丽瞬间皱紧了眉头，如果是她年轻那会儿听到这样的话，她肯定已经掀桌子开始骂人了。
但现在不同，她没了年轻时的气势，也没了完全掌控顾时的能力，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小时，就算我们从前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楠楠好歹是你看着长大的啊。”王素丽咬了咬嘴唇，隐忍地笑了笑，“他可是从小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你啊，我们顾家也没想过要你……”
“这忙我帮不了，还是那句话，要么复读要么专科。”顾时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心累得很。
王素丽离开的时候将门重重地甩开，她现在不会直接将气发在顾时身上，但毕竟也是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当然要从别地儿出气去。
顾时站在玄关口愣了会儿神，空气中似乎还有王素丽和顾楠他们的气息，他皱了皱眉，走进书房将自己锁了起来。
他觉得，也是时候要和这个本来就算不上家的地方说再见了……
高三喜报还没贴出，迟莱的高四生活就已经开始了，迟英彦中考考得很好，以年级第四的好成绩考进了万中。
赵琼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让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她还在万中附近租了房子，专门带迟英彦和迟莱。
迟莱一开始不答应，但耐不住赵琼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了。
“莱莱，今天你请顾时来家里吃饭吧，之前他帮了不少忙呢。”刚从超市买了大包小包东西的赵琼拿着毛巾揩了揩汗，对迟莱说道，“正巧迟瑶她们也还没走，省得下次再招呼了。”
坐在沙发上的迟莱抬起头，表情有些错愕，“怎么这么突然，我自己请他吃饭不就行了吗？”
“嘿你这孩子，”赵琼啧了一声，然后笑着走到迟莱身边，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顾时那孩子挺不错的，而且还跟你姐差不多大呢。”
那是不错吗？那明明是相当不错——跟迟瑶年龄差不多？迟莱皱了皱眉，这才明白过来赵琼说这话的意思。
“妈，你说什么呢？”迟莱啧了一声。
赵琼连忙说道：“害，你可别瞎喊，等会儿让你姐听见了她又要跟我怄气。”
说完她又叮嘱迟莱赶紧给顾时打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接着就去厨房忙活晚上的饭了。
迟莱有些烦躁地看着手机不想打电话，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个连自己都不想待着的地方，他实在不愿意让顾时看到自己生活的地方。
虽然顾时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但知道和直观地看到对于迟莱来说有质的区别。
不过，赵琼铁了心要请顾时来吃饭……
自从上次从乡下回来，迟莱和顾时还没见过面，当看到顾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迟莱竟然有种过了好久的错觉。
“哥。”迟莱走过去，一边接过顾时手里的礼品，一边皱眉说道，“来就来呗，带东西干嘛？林鑫来我家都只带张嘴。”
顾时见他一副嫌弃的表情，笑着将车门关上，回头说道：“这话也就从你嘴里听着不像客套。
还有，这是人情世故，不是客气。”
他跟着迟莱上了台阶，接着说道：“再说了，林鑫是学生。”
“你也是学生。”迟莱偏头看向顾时，认真说道。
顾时哑然，笑着点了点头，“是，二十五岁的大龄学生。”
“你没过生日，现在还是二十四岁。”迟莱又说。
顾时再次哑然，“你知道我的生日？”
迟莱嗯了一声，然后拉着顾时躲开了从巷子里出来的三轮车，继续说道：“上次你把身份证放桌上，我看见了，六月底，还有五天。”
顾时偏头看向迟莱，这会儿天色还没暗下来，但旁边街上的铺子全都拉起了灯，暖黄色的光照在迟莱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暖暖的。
“原来你看见了啊，本来我还担心你看不见呢。”半晌，顾时开玩笑地说道。
迟莱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明白过来后笑得弯了弯腰，一边带着顾时继续往里走，一边说道：“没看出来啊，既然你都这么明显了，那你说说吧，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顾时的潜意识里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想要你”这三个字，他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不过生日。”
“哥，能不能真诚点儿啊。”迟莱说，“你要不说的话，我可就自己准备了，啧，这种东西还是要有点儿惊喜才好……到了。”
迟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顾时说道：“哥，我家那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随便吃两口走人就行。”
顾时本来想打趣两句，但看迟莱神情认真，于是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对于迟莱会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这事儿顾时有些惊讶，他在迟莱家外面的街头停过两三次，但这是他第一次穿过那条巷子。
迟莱究竟不想让自己看到什么呢？是家里的氛围？还是他在家里的处境？顾时进屋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哎呦，小时来了啊！”赵琼围着围裙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迟莱和顾时手上提的东西后连忙迎了过去，“哎呦，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呢？”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顾时笑了笑，特别是看到迟莱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的时候。
“迟莱，先带你顾时哥去客厅坐着，饭马上就好了。”赵琼招呼着，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进了厨房。
去客厅的途中，顾时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倒不是想看什么设计不设计的东西，他单纯想从这里看到迟莱成长的痕迹。
迟莱推开门，顾时蓦然看见好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响，那些人同样抬起了头。
正躺在沙发上刷视频的男人是孙明强，顾时见过，男人旁边坐着个女生，看着像中学生，是属于很乖巧的长相，和孙明强有几分像。
小沙发那边还有个男生，穿着件黑色的T恤，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梨涡。
“迟莱，这就是你说的顾时哥啊？”孙含坐直了身子，灿烂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