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砂糖桔后，顾时也没了逛超市的心情，付完钱他面色深沉地走出了超市，迎面吹过来的一阵冷风把他冷了个激灵，他稍稍偏了偏头，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超市门口的张志。
“等你半天了。”张志站起来，双手插在兜里，肩膀微微耷拉着，抖抖索索地走到了顾时身边，“刚刚真够狠的啊，帮一下大哥没什么问题吧？”
顾时脚尖往里移了一点儿，然后看着张志皱了皱眉，说话的语气和几步之外的飞雪一样冷，“我说过，别来找我。”
“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是觉得我太丢人了吗？”张志半张着嘴巴，笑得很欠揍，“说到底咱们也是一个妈生的，我们还找了你那么多年呢。”
顾时勾着嘴角冷笑了一声，问：“所以你想干嘛？”
张志瘪了瘪嘴，两只手交握着，视线落到了顾时的右手上，啧了一声笑道：“呦，这手怎么了啊？”
顾时眼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戾气，他眉头朝中皱了皱，然后很不耐烦地看向张志，“跟你有关系？”
张志不所谓地笑了笑，他一只眼睛半眯着，伸出手要去拿顾时怀里的橘子，结果顾时厌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别碰。”
“不就是个橘子吗？这么小气。”张志嘁了一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无所谓地笑笑，“行！不碰。最近手头有点儿紧，咱妈病得也挺厉害，给哥借点儿呗。”
他掀着眼皮看着顾时，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伸手讨钱是个理所应当的事情。
“借？”顾时冷哼了一声，此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地面上铺起了一层厚厚的雪，他裸露在空气里的手已经被冻红。
“你跟我很熟吗？”顾时勾了勾嘴角，目光淡淡地扫过张志，然后走下了台阶。
“不是吧？你都这么有钱了，给大哥用点儿怎么了？”张志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嬉笑着摊开手，在顾时前面倒退着走，半真半假地威胁道，“不然我以后只能到你单位上找你了，你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哥哥吧。”
顾时停下脚步，盯着张志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勾着嘴角嘲讽地笑了笑，微垂着脑袋看了看地面白到扎眼的雪，说：“张志，你可能有点儿误会，觉得我是个可以拿捏的柿子。”
“但不好意思，你想错了，跟我耍无赖，你玩儿不过我。”顾时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张志脸上，周身的气质阴狠又凌厉。
张志的脸色变了变，愣愣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顾时朝他面前走过，却再也不敢跟过去……
顾时回到家后慵懒地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躺了会儿他发现周身冷得厉害，头也有些发涨，皱着眉头坐起来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时，顾时眼皮颤了颤，看到是迟莱的视频后勾着嘴角轻轻笑了笑，心中那种压抑、沉闷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过去的顾时孤军奋战，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哥，我拿到去市里参加竞赛的名额了，刚刚贺班打电话过来让我好好准备，可能开学前后就要去比赛。”一接通，迟莱那张帅脸就怼到了摄像头前面，他眼里闪着熠熠的光芒，阳光的模样让顾时也跟着笑了。
“虽然毫无悬念，但我还是为你感到骄傲。”顾时伸出手，摸了摸屏幕，目光柔和地盛满了清水，和街上那个冷厉的模样完全不同。
迟莱咧嘴笑了笑，长长地呼了口气，转过身一头栽到了床上，摄像头里就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和长长了不少的头发。
“哥，你干嘛呢？”迟莱敲了敲屏幕，懒懒地问着，嗓音带着少年人独特的清朗。
顾时将摄像头瞄向了玄关口的位置，说：“刚买好橘子，超市的阿姨说保甜。”
迟莱埋着脑袋笑，笑声好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还带着颤音，他笑了会儿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摄像头，“你不会就去买了个橘子吧？”
“是啊，伤残人员不配买太多……”这话还没说完，顾时就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感冒了？”迟莱坐了起来，盯着屏幕皱了皱眉头。
顾时摇了摇头，“没感冒，就只是打了两个……”
所以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因为打脸往往来得很快，他又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或许有点儿吧。”顾时好笑地摇了摇头，多少有点儿无奈的意思，“睡一觉就好了。”
“哥，”迟莱狐疑地拧了拧眉头，问，“你在超市遇到谁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嗯？”顾时只能暂时用茫然来分散注意力，他不知道该说迟莱太聪明还是太敏感，这样都能让他发现不对劲儿。
“厉害啊，福尔摩莱。”顾时很轻地笑了笑，然后用手半遮着眼睛，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迟莱眉头拧在了一起，接着顾时看到的屏幕就只剩一片黑色，还夹杂着细细簌簌的噪音。
“迟莱？”顾时试探地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迟莱摁到了什么地方，视频挂断了。
顾时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了沙发里，整个人都不想再动了。
迟莱知道自己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时候，还专门百度过治疗办法，心理学中提到有系统脱敏，或者加以一定刺激，不过迟莱也就只是看了看，并没有实验。
不过今天在担心顾时这样的刺激下，他一个人坐了十来层的电梯，中途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应激反应。
“哥！”迟莱按了按门铃，没人应时直接用力地锤了锤门，“顾时，开门啊！顾时！”
一分钟后，就在迟莱从旁边搬来了消防栓的时候，顾时迷糊着眼睛打开了门。
“你……”顾时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少，他觉得现在应该感动才对，但看到迟莱抱着消防栓满脸戾气的时候，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