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妈的棺材板按不住了
任远宁2024-12-30 17:193,411

  直到被数以百计的活尸环绕时,居离尘才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埋他们的时候,不多堆点土啊?

   

  作为桃源村迩山上唯一的守墓人,居离尘每天的头等大事就是巡山坟——给每个坟头除除草、驱赶驱赶从林子里跑出来偷吃祭品的野兔山鸡,再将祭品补足。

  就在二十四个时辰前,她还如常在坟前忙活,口中念叨着:“王婶,您能顺顺当当在三十五岁上无疾而终,也算喜丧了。”

  说着话,就将提篮里的糕饼往王婶坟前的放,忽听得不远处似有“叩——叩——”声隐约传来。

  起先她还以为听错了,直起身凝神一听,果然“叩叩作响”,如有人敲门一般。

  这四下都是坟地,谁能敲门?能敲的不就是……想到这里,她警惕起来,对王婶的坟道:“王婶,这些东西我且在你这里放一下,不都是你的,你可别尽收了。”

  便放下提篮,只操了铁锹循声走去,耳中只听得那叩棺之声越发清晰起来。

  “叩叩叩——”

  敲击声逐渐急促。

  居离尘终于锁定了发出动静的坟头,饶是她胆大,也不觉一怔——这处坟,正是她母亲的。

   

  然而居离尘清楚,这坟底下埋的棺材里,并没有她母亲的尸身,只是她母亲的衣冠冢而已。

  当年,居离尘的母亲生产力竭而亡,孩子尚未落地,她就断了气。也未得人好生查看,就因一尸两命不祥,匆匆地封棺殓葬了。

  谁承想居离尘生命力如此顽强,母亲都入了土,她还能坚强降生,并在即将消逝的稀薄空气中发出救了自己小命的哭嚎。

  因着棺内传声,才让上一代守墓人——她的师父居韬发现了动静,把她从坟里救了出来。剪掉连接母女的脐带后,居离尘母亲的尸身竟瞬间化作尘烟,消失无踪了。

  山下的人自然是不会要这棺生的晦气丫头,于是居离尘便跟在居韬身边长大,顺理成章也成了守墓人。

   

  此刻,那焦躁的敲击声一阵强似一阵从棺内传出,眼看就有什么要破棺而出一般。

  居离尘试探性地唤着“娘”,赶紧挥锹挖坟。

  不多时,棺木见天,她不及抹去表面的尘土,把铁锹一气楔进了棺木缝隙,拗开原本已被钉上的棺木,心中也不禁暗觉纳罕:“原没有封棺重开的道理,这口薄棺竟要被开两次?”

  随着灰黄的尘土扬起一团烟幕,居离尘被呛得咳了起来,还没顾上往棺材里瞧一眼,已听得棺内惊天动地响起了一声鬼叫。

  居离尘原是不怕的,吃了一吓,高高举起了铁锹就要往下敲。

  眼见那锹子要砸到棺里,千钧一发之际,鬼叫声竟变成了清晰的求饶:“别杀我!”

  居离尘停下动作,眼前尘埃落定,这才看清棺内坐着的是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两条胳膊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嘴里死命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见对方有形有实,显然还怕着她,居离尘心头的恐惧登时散去,微微松了口气,道:“我杀你作甚。”说着将手里的锹往一旁地里一戳。

  “出来吧。”居离尘向他伸出手。

  那男子该是吓得狠了,并未理会居离尘,仍是缩在棺内一味大叫大嚷。

  居离尘细看他,身上的黄色衣服说是亵衣却又只有半截袖子,头上还带着一顶怪模怪样的帽子,圆圆地黄黄地,顶上还支着两条毛茸茸的、兔子耳朵似的东西。

  一看这耳朵,居离尘心中有了计较:怕是山里的野兔成了精了。

  一时激动起来,今日帮了这修得全须全尾的妖精,实乃功德无量,她热情地伸手捉住了那两只长长的耳朵,准备将对方逮出来。

  男子边叫边扎挣起来,居离尘丝毫不觉对方害怕,只顾笑呵呵拉扯他,嘴里兀自道:“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刘子涵。”男子手无缚鸡之力,轻松被拎出来,直如猎物般,娇弱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居离尘呆了呆,这兔精竟也有名有姓,只是名字有些古怪,也不理他答非所问,只朗声道:“刘子涵,你自去罢。”

  且说这刘子涵听得一女声和缓说话,渐渐回过神,抬头看看天,俯首摸摸地,这才惊魂未定地看向居离尘。

  只见面前的人虽红光满面、形容英武,但好在是个姑娘,刘子涵立刻镇定了下来。

  居离尘道:“你在我娘亲墓中修炼成形,也属缘分,快去罢。”

  刘子涵根本没听居离尘说什么,自顾喋喋不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盗墓贼,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进去的,我明明刚刚把外卖送到地址,正在敲门的,你一开门,我就躺在里面了……我真不是……”

  居离尘皱皱眉:“盗墓贼是何物?你不是兔精么?”

  刘子涵显然也没想到居离尘给自己预设的身份,结巴道:“什……什么兔精,我……我是人好吗?”

  居离尘打量着他,思索了一阵:“山下上来的?昨儿给王婶送葬我怎地没见你?”

  “什么山下?”刘子涵一头雾水。

  “山下便是山下,”居离尘道,“你快些下山去,若是伤着碰着,又该怨是见着我倒霉的缘故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刘子涵环顾一圈,眼见附近全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坟地,心中更急。

  “你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居离尘看出端倪。

  刘子涵打量着居离尘一身装扮,意识到不妙:“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居离尘也明白过来,正色道:“你不是桃源村的人?”

  “桃源村?”刘子涵瞪大了眼,自己好端端一个桃源市土著,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桃源村,何况此情此景如此诡异,一个古装女人,一片坟地,该不是整人的?

  “这就怪了,你要不是桃源村的人,能是从哪儿来的呢?还从棺材里出来。”居离尘绕着坟包打圈,这坟方才分毫未损,刘子涵根本出不来。

  这人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埋进去了,还将黄土掩平了?可是山上有什么人出入,她居离尘再清楚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她。

  这人究竟怎么来的?

  刘子涵自己也满肚子疑问,往山坡的边上走了些,远眺目之所及的山下边界,虽是大晴天,却能见远处起了白袅袅雾气,愈远愈是雾霭重重,如有结界。

  可往近处看去,不远处的山下,却是阡陌纵横,人烟袅袅,水田村舍相映成景。这可不像是人为造景,等等,桃源……

  刘子涵大惊,脱口而出:“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原来你是书生。”居离尘鼓掌道,“出口成章,快哉快哉。”

  刘子涵心想这人跟个古风NPC一样,忍不住笑出声:“我是个屁的书生,这玩意儿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就会背。”

  眼下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多半穿越了,就凭他平日里看文刷剧的经验,管它是穿越还是穿书还是刚刚不小心噶了重生了,总有线索找着办法回到现实。指不定等会儿就能“叮”一声给他绑个系统什么地,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总之,不能在原地傻站着,连个地图都不探索,任务都触发不了。

  想到这里,他说:“行,那我就先下山了。”

  居离尘却收敛了笑容,道:“不妥,你既不是村里的人,说不好村里人会如何待你。”

  “能怎么待我?你不也是这里人,我看你挺好。”刘子涵说,“再说了,这不是桃花源吗,我熟。”

  居离尘摇摇头,道:“我师父说过,桃源村自古以来从无人外出,更无人踏进。白村长守旧,我想未必善待你。”

  “没事儿你别管,”刘子涵一意孤行,“我能回去,我妈还等我呢。”

  居离尘叉腰想了想:“这么着,你若实在要下山,一定好好拜会白长老,再求他给你指点指点如何出去。你先去我家中换一身儿衣服,你这稀奇古怪的模样,别教人当妖怪了。”

  “你人还怪好嘞。”刘子涵认真看看居离尘,“咱俩也不认识,你就这么为我打算。”

  居离尘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让我救了你,自然送佛送到西。”

  两人正要走,居离尘指着棺材里刘子涵留下的袋子,“你包袱不拿吗?”

  刘子涵这才见到自己的外卖袋还在棺材里,他哑然失笑,捡起袋子打开看了看,说:“既然我是从这个坟里出来的,就拿来祭奠这坟头好了。”

  说着从袋中拿出两杯封得好好的奶茶,看了看,确认没变质,就摆在了坟前。

  居离尘一个抱拳,道:“那我就替我娘多谢你了。”

  刘子涵先前没留意听居离尘说话,这时一听,方知是居离尘母亲的墓,一时只觉得功德猛掉,涨红了脸给居离尘道歉。

  居离尘倒不以为意,只是拿着装奶茶的保温袋瞧个不停:“你这包袱倒好,手能提,又厚实,就是这料子我没见过。”

  刘子涵见她喜欢,就说:“送你了。”

  居离尘把袋子还给他:“你留着,行走在外总得有个包袱才是。”顺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刘子涵不受力,膝盖弯了一弯。

   

  居离尘一径带着他往家去。

  两人且走,刘子涵且看,这片山坟真是不小,两人就沿着坟地一路走着。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坟场上待着?”刘子涵少见这些,怕得一路紧贴着居离尘走。

  居离尘道:“我在此守墓,这里的人都是我埋的,墓碑也是我刻的,平时也是我一个人打理。”

  刘子涵一开始还觉得瘆人,后来见日头高照,又有居离尘陪着,倒也不很害怕了,壮着胆子看了看,却让他看出些不同寻常,便问:“这里是专葬年轻横死的人么?”

  “胡说什么,”居离尘说,“咱们这儿的人,都是享尽了寿元的。”

  “啊?”刘子涵停住脚步又看了看附近几块墓碑,一连几块都写着“享年三十有五”。

  一时间,虽是朗日晴空,他身上却生出点寒意,再回神一看,那居离尘竟也不见了踪影。

  

继续阅读:2.中式教育肌肉记忆救不了我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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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不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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