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透过那层层密林掠过他眼前。受伤以来,在这床榻之上躺了有半个多月了吧。温暖的日光和清冷的月光的交通,他掐着手指数着日子。这半个月来,竟没有人想到过他是生是死,竟是没有只字片语从那里来。他是真的被遗弃的吗?功高威胁到他的太子地位,所以先下手为强?五千精锐就这样被桑植军队围困,全军覆没。他撑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有等到援军。
那个人真的这么恨他。冷笑一声,挣扎起身,案前那一盏昏黄的灯被风吹灭了。他起身,却撞到了腰,痛,冷汗流下……
“仁王,仁王……”轻柔地呼唤,他撑开沉重的眼皮,落入眼中是一张精致的脸。她笑,梨涡浅浅,她正低头打量着他,柔柔的鬓发滑过他的嘴角,奇异的瘙痒。
“你醒了,吓死我了,还以为……”
“你是谁?”开口声音摩擦着喉咙,疼疼的。
“我?我是苏月阿……你不要告诉爹我来看过你。”她说着站起身跑远。忍着痛坐起身,那明媚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起身走到门口,她未走远,站在廊桥上背对着他,正和前来的侍女说话。忽而她回眸一笑。
如花的容颜,流逝的是淡淡的情谊,轻盈的花瓣从她两侧纷纷而落,被水漂起,流走。
她回眸一笑,怦然心动,接受了苏侯的提议,娶她为妻。两情相悦,伉俪情深。
伤好后他回到京都,被晋升为三军统帅。那一日,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回到府中,她正在挑灯写信。
“写给谁的?”
“没什么,家信,报平安。”她温柔一笑,却是神思恍惚。“今日朝廷之上,发生什么事了?”
“妇道人家,关心这些作甚?”
“妇道人家?”她凄厉一笑,“我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我是安趾的嫡系长女,我有权过问。”
他不以为意,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别这么当真。”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升官了?三军统帅?”她的目光执着。他却实在不愿意与她谈论这些。
“子玉,你……”风吹开半闭着的雕花木窗,带起了案上的纸。眼看就要落入砚上,他伸手抓住。只一眼,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她。“你……”
苏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夺了他手上的信,一手撑着腰站起身。滚圆的肚皮,怀孕足月,就要临盆。
她深吸一口气,叹道:“子玉,我是安趾人,我要你效忠安趾,你的一切都是安趾给的。我以为你我都明白。”
“为什么?”他怒不可遏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一阵目晕头眩,她的脸渐渐开始苍白,鲜血从两腿间流出。
那一夜,倾盆大雨,雨声盖住了她的尖叫声。
他呆坐在书房,直到传来她产后失血的消息。他没有去看她最后一眼,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如斯丑恶的嘴脸。
权,是什么东西,让一个女人可以为此不要腹中的胎儿,只为了让安趾有借口起兵。是什么让她不顾一切。
孩子留下了,她却因为难产而死。安趾蠢蠢欲动,终因为有他,而不敢妄动。她的爱是水中月,对她的爱也是镜中花,始终隔了一层,太过虚假……
(新文《百万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