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将旁边刚开封的洋酒拿过来，狠狠的灌了一大半将另外一半又是甩了出去。
“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不想看到你，麻烦你走好吗？我说话算话，什么时候想要回你们苏州去言语一声，两个小时之后我必须送你上车，这辈子我永远都不需要再见面。”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在笑，可那双眼笑的模子里带着的绝望就好像是跌落了谷底的绝望，叫人怎么都忽视不了。
郁云澜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但看着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的，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过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样子，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让她不由自主的喃喃一句“三哥……”
“不走是吧？行啊。”
陆北霖一脸的决然，转头看着大伙儿一圈，又将视线转了回来：“高贵的郁小姐，一直都留在这里，是打算要陪我们喝酒吗？
来让大家都看看，看看我们这位高贵的郁小姐，她愿意陪我们一起喝酒，来啊，让大家来看看这是我们这些，人家原本看不上的，只知道耍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小人来说，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
来啊，让大家看看。”
陆北霖冷着一张脸，黑眸微微眯起，看着郁云澜，就连那表情里带着的都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决然。
“郁小姐，要么喝酒，要么离开，你自己选。”
说话间就有人拿了十来个杯子，陆北霖直接将喝了一半的伏特加倒入杯子里。
倒光之后，陆北霖顺手又打开一瓶，这样周而复始的，直到将自己面前的几个威士忌酒杯全都倒满之后，他才再度抬眸，将视线放到了郁云澜的面前。
经过了这许多时间的沉淀，陆北霖即便是喝多了，但是到底还是如同是恢复了平静一般的，终于平静了下来。
再度抬眸看着郁云澜的时候，他的表情和那双如同是暗夜里蛰伏的鹰一般的眸子，已经恢复到了平静。
“郁小姐，是走还是喝，你自己选。”
方才郁云澜已经喝了两杯了，要是她还是能够继续喝下去的话，那他是不相信她的身体，甚至是一个小姑娘的魄力，是能够支撑的下去的。
陆北霖一脸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的，于是郁云澜自然也就把他的话当真了。
的确，任何一个理智的女孩子，面对着这样明显的刁难，甚至是侮辱的行为，都一定是马上离开的。
但是郁云澜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想到自己之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甚至方才他那带着笑容的，却同是整个人都碎了的眼神……
“我说过了，我今天是来道歉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
郁云澜的性子就是这样，比起破釜沉舟，和陆北霖比起来，她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于是她在说话间，居然直接就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起来。
任何一个人既然做错了事情，那都应该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的，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
她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能要求别人，把她当成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时时刻刻都包容着她的一切。
“三少，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天说出那样的话来，是我的冲动之举，但是不管怎么样，说出那样的混账话的人是我。
不管你认为我说的话，是不是对你造成了伤害，但是我对你的歉疚……”
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郁云澜拿起杯子，就要喝酒，但是当酒杯到了嘴边之后，那杯子却再度被陆北霖夺了过来。
陆北霖气氛之下，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些酒喝下去，你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以为她是谁。
真以为她的那些小小聪明是放到什么地方都没有问题，所以让她也可以想要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吗？
陆北霖觉得发疯的不单单还是郁云澜，他更加觉得有病的是自己，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堂堂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想要干什么做不到，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就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做出了这种从来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的蠢事。
好恨。
他真的好恨。
恨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恨他自己为什么会把他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这种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生活，就是他之前过着的，就是那种很正常，最正常不过的生活。
但是陆北霖不想自欺欺人，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所以他是很清楚自己的改变。
即便是醉生梦死，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和以前的很多次都不一样。
周杰将陆北霖夺过来的酒杯接过来，吩咐管事的，将桌子上的这些乌烟瘴气东西全都收拾好之际，就已经吩咐这大厅里的所有人离开。
不过五六分钟时间，大厅里的人都已经离开，桌子周围的卫生也全都整理好。
原本一杯半瓶的那些红酒洋酒杯拿走，从新放上了新鲜的水果。
不过片刻的时间，方才那令人作呕的酒色财气，已经消失。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其实不管是郁云澜还是陆北霖，虽然他们不说，但是他们这心底却是很明白自己的感觉。
面对着彼此的时候，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他们其实都有种很强烈的，他们就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就好像是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而这样的恍如隔世，居然让他们在面对着彼此的时候，这心里明明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
但是这会儿，偏偏……他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一个认为，他们之间应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一个认为自己原本以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的很清楚，后来才觉得自己的话很荒唐，但是想要收回那些……那些混账话，却已经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收回了。
陆北霖也就好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样，说话没有了方才的荒唐，一脸淡然的转身，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冷静和平静。
“什么时候回苏州。”
有些东西既然一开始就得不到，那就不要放任自己继续妄想，郁云澜口口声声都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是世界的人。
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从来都不想要和他呆在一个世界。
他虽然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感情，却也明白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勉强的东西。
他看到过。
他亲眼看到过，接受他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困难，甚至是为难甚至是痛苦的事情。
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甚至是将来有一天真的得到了这个天下，但是郁云澜的心不愿意给他，就是不愿意给他。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勉强的，更重要的是勉强有些东西也是他得不到的。
如果她真的认为被他放过对于他来说就是最轻松最快乐的人生的话，她就是不想成全，也不能不成全。
郁云澜还是那样的感觉，虽然口口声声都是想要尽快的回到苏州去去和爹娘待在一起去过过去最平静的生活。
但其实随着时间的拉长，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他不知道有一天当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真的能够下定这样的决心？
而现在当陆北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郁云澜也承认自己的心的确是有些慌了，她是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