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婉芸看上去起色不错，略施粉黛的淡妆搭配上一身特意的高定服装，让她整个人显得又端庄又大方。
陆森言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芮冬亦在一旁很是尴尬，叫阿姨也不对，叫妈也不对。
她叹了口气，简单代替陆森言向她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倪婉芸神态自若，丝毫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生疏感，无论是面对芮冬亦的时候，还是面对陆森言的时候。
陆老爷子自打倪婉芸从洗手间里面走出来，视线就一直没有从倪婉芸的身上移开过。
一直在观察着病房内众人神情的芮冬亦，将陆老爷子对倪婉芸面容的神往看得真真切切。
透过陆老爷子一双苍老的瞳眸里，芮冬亦看到了很多她以前完全想象不到会出现在陆老爷子眼里的情绪，有吃惊，有震惊，有愤怒，也有自豪……
百种感情交杂在一起，却独独少了身为人夫应该有的爱意和呵护。
芮冬亦心道也是，现在倪婉芸这个样子恐怕就算是陆森言也很难将她真正当成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毕竟陆森言是真真切切知道倪婉芸真实身份的人，即使倪婉芸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和一般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但是被克隆的人终究只是被克隆出来的。
陆森言都是如此，更别说原本就是人体实验计划参与者的陆老爷子的。
芮冬亦觉得方才陆老爷子看向倪婉芸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自己的妻子，倒不如说是在看自己成功的实验品。
诚然，倪婉芸这个女人也是芮冬亦从见到第一个被克隆的人到现在为止，克隆技术最好，自我发展和自我意识的培养也是最好的。
“森言，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陆老爷子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偏头看向一旁的陆森言，“你因为这个人恨了我多少年？我们父子之间的嫌隙持续了多少年？”
提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往事，陆老爷子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陆老爷子看着陆森言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反驳他说的话，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的母亲，所以你一直都非常恨我，甚至不惜为了给你母亲报仇想要杀我，这么多年来，我为了消磨我们父子之间的嫌隙，想方设法，终于找到了这个办法。”
“用我母亲身体里面的一组基因，制造出来一个五官样貌身材都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你以为她就能够代替我母亲了吗？”
陆森言质问陆老爷子的时候，眼里的冷笑和嘲讽，让芮冬亦看到很是心疼。
这不是不母亲，无论长得再像再怎么一样，都没有办法代替将他生下来一直呵护到大的母亲。
芮冬亦很少见到这么固执的陆森言，但是细细想想这件事情却又是不得不坚持。
他要的只是那个人，那一个人。
之后无论再出现谁，都不是她。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想通至于，芮冬亦心里除了对陆森言的心疼，更多的还是感慨。
她着实是想不明白小牧和陆老爷子一起联手做这些人体研究的意义在哪，如果真的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死，大可以只对自己做研究。
因为药物的不确定性，所以直接拿最亲的人去当药物实验的小白鼠，试问换做是谁，都会对这个家里的亲情而感到心寒。
芮冬亦最是明白陆森言的想法。
虽然这个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仿佛这个天下之大，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被他放在眼里，让他为之动容，但是芮冬亦明白，越是向陆森言这样的人，越是说明他重情重义。
更何况，还是血脉之情。
陆森言对于今天陆老爷子一反常态跟他说了些事情非但不感到惊讶，透过陆森言的眉宇之间甚至还能看得出来他对陆老爷子这番言辞的厌恶。
眼看着父子两个好不容易准备交交心，但面对着陆森言这般冷漠的态度，这点突破性进展又重新陷入僵局，倪婉芸不比芮冬亦的心态和立场，她霎时坐不住了。
倪婉芸连忙打着圆场，“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一言不合就开始冷着脸？”
哼。
陆森言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心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当即也没有说什么，即使陆森言从头到尾对他的脾气都不好，这么些年的时间下来，陆老爷子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陆老爷子今天让陆森言过来的目的显然不是单纯地让倪婉芸露个面这么简单。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暂且就先不跟你计较，我今天特意让他们所有人都出去，一来是为了让你见见她，二来则是关于陆家总部的事情，我必须要像你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对陆家总部感兴趣？”
说道这里，别说是倪婉芸，就算是芮冬亦也觉得陆老爷子的这个问话很是不妥。
毕竟一直以来陆森言对待陆老爷子对待陆家的态度都摆在那里。
他之前之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经营着陆家的产业，是因为陆老爷子把他推到了陆家掌权人的那个位置，而且陆老爷子也一直在私下监视着他。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芮冬亦不知道这段时间陆森言为了摆脱陆老爷子的控制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不过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陆森言知道陆老爷子一直还在想方设法，想要将陆森言重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陆老爷子问完这番话，似乎自己也觉得颇有不妥，顿了顿，他改口，“不，我知道你对陆家的身份，甚至是对陆家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我想知道如果陆家的掌权人继续由你来做，你能不能好好经营它？”
陆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你要你能够像陆齐铭接手之前那样经营陆家总部，做好陆家掌权人的位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