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在瑜儿的眼中,他的娘亲,是苏府的正室夫人,而我,只是喂养过他几年的低贱奶娘罢了,他又怎可能接受自己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娘亲?”徐嬷嬷说着,又吸了吸鼻子:“当然,奴婢也不想瑜儿认我,他不认我,便是苏家的嫡子,苏府的一切都是他的,若是他认了我,就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婢女所生的庶子!”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这辈子,她所有的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
“娘娘,奴婢,没有家,所以,哪怕不能留在南海阁,能不能,让奴婢,就留在宫里,做个粗使的下等宫婢也行。”徐嬷嬷满眼恳求的望着我。
“他若知晓,你是他的生母,又给了他第二条命,他会待你好的!”我想,母子之间,应也是心意相通的。
她却半分没有犹豫,拼命摇头。
“娘娘,我不希望瑜儿知晓,他有一个像我这般低贱的阿娘!”徐嬷嬷面色晦暗:“我只想再见他最后一面,知晓他的身体好了,就再也不见他了。”
“只要知晓他好?便可再也不见他?”我的眸子,微垂。
徐嬷嬷点头:“娘娘今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必然知晓,生身母亲的怜子之心!”
徐嬷嬷说的恳切,我也微微颔首。
苏易一死,我便会出手,救那苏瑜。
不过,这苏易,被南淮接到御医所后,竟撑了足足五日。
最后,听闻,他拿着御医所里碾草药的磨盘,将自己的手骨都碾碎了。
甚至,还用砸碎的瓷片,刮骨。
南淮为了保住自己医圣的名头,明知此毒无法可解,但还是拖了五日,让苏易生不如死。
苏易死后,我便让徐嬷嬷“代替”我,去苏府奔丧。
并且,割了手心的一块肉,放在匣子里,让徐嬷嬷拿去,救治苏瑜。
徐嬷嬷回来后,便是满面春风。
说是,她离开苏府时,苏瑜身上的鳞片,已经开始褪去。
“娘娘,您,想好贬斥奴婢去哪儿了么?”徐嬷嬷了却了心事,脸上的神情都变得轻松且柔和。
“留下吧。”我的话音落,就见她一脸诧异的抬起头来望着我。
“你继续同苏易留下的那些眼线联络,替本宫查一个叫孙荣的人!”我直截了当,吩咐徐嬷嬷办事。
她愣了愣,连连点头,急匆匆的,就去替我联络那些人。
苏易的这些“棋子”,之前,都是同徐嬷嬷联络。
由徐嬷嬷,再将他们搜寻到的消息传给苏易。
如今,苏易一死,这些人,正是心慌的时候。
一听徐嬷嬷说,今后,他们要替贵妃娘娘办事,个个都变得斗志昂扬。
不过半日,孙荣从出生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大事小情,便都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并且,还有一张孙荣的画像。
长倒是人模人样的,也算的上俊俏。
并且,就如,苏易所言,他还有一个好出身,是皇亲国戚,还是家中唯一的嫡子。
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大官儿。
娶的妻子,是一品内阁大学士,上官翰的独女,上官宝珍。
这上官宝珍为孙荣诞育一女,因产女时血崩,虽救了一条命回来,但身体自此变得孱弱多病,一直深居简出。
而孙荣,只是一个出身好,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肆意挥霍,流连烟花之地。
后被其父知晓,其任意妄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于是,在大国巫准备辅助三皇子前往南海寻鲛,便将其送入巫国院。
想着寻到鲛人,皇上必定是要封赏。
结果,护送鲛人入京不慎,至使鲛人死伤无数,一夜之间几乎灭绝了。
别说是封赏,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不过,索性,凭借孙荣的母亲,以及大学士上官翰的一番努力,给他寻了个好差事。
如此,每日上上朝,其余的时辰,都花在了搜寻美人美酒上了。
五年前,他在盛京西郊,还盖了一个别院。
各处搜寻来的美人,都被安置在那。
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我细细的将这些看完,面色越发阴沉。
这些人,满手染血,可却过的这般好,真是不公啊。
“娘娘,这个孙荣,可得罪您了?”徐嬷嬷开口问道。
“何止是得罪?”我的耳畔回荡着苏易说的那些话。
他们不仅仅吃了鲛肉,还玩弄鲛女!
“哼,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两年前,还拉着瑜儿到他的府上,说什么,是以诗会友,去的都是些读书人,结果,却是一个“酒池肉林”。”徐嬷嬷连连摇头,神情也变得凝重。
“酒池肉林?”我抬眸,望向徐嬷嬷。
徐嬷嬷来了兴致:“没错,就是酒池肉林,听闻,他的别院里,有一个大池,里头盛的都是香醇美酒,各种野味,香肉,更是数不胜数,总之,一夜便要花销百金!”
“百金?”我的指尖,轻轻在桌上敲打着。
转而站起身来,让徐嬷嬷给我准备一袭世家子们喜欢穿的衣袍来。
“娘娘您?”徐嬷嬷不解的看着我。
“本宫要出去会一会那孙荣,也瞧一瞧,所谓的酒池肉林,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冲着徐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去准备。
“可是,娘娘,您?”她有些愕然。
不过,一看我的神情,便也不敢再多说多问,只能立刻去准备。
可,这衣袍送来之后,我摊开一看,竟是这般俗气!
衣领上用了金线绣了边,也就算了,偏偏还缝上了一颗剔透的翡翠。
并且,这腰带上,也镶嵌了一排金玉,总之,张扬有余,至于贵气?却不是用这些珠宝,就能堆砌起来的。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后用来束发的头冠,尽然依旧是纯金打造的。
“徐嬷嬷?”我将这些行头,穿上之后,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有些怀疑的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忙解释:“娘娘,与那孙荣为伍,听他差遣的,都是纨绔子弟,并且,官职大都是买来的,平日里的打扮都是异常张扬,您若是穿着这一袭衣袍去,就连请帖都不必出示了。”
我听罢,扯了扯身上的衣袍,冲着徐嬷嬷点了点头。
徐嬷嬷则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真要悄悄去?依奴婢看,还是带些侍卫,保护您?”
她望着我,见我摇头,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