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掌心朝着桌案上一拍，木桌上迅速爬满了冰霜，这冰很快就蔓延到地上，爬上了鹤首的身体。
“你，你，你已经死了！就连尸身都烧了？还能复活？”此时的他，酒当即醒了大半。
“这些年，你可寻过云母？”我望向鹤首，质问道。
“自然寻过，可她一直有意避开我。”鹤首说到此处，声调不由抬高：“我想，我与她确实没有缘分，她愿隐姓埋名安宁度日，我则继续留在盛京，互不打扰，如此这般，再好不过。”
他说这些话时，眸中已然没有了半分对云母的留恋。
“那你可知，当年，云母腹中的孩子并未死？”我依旧静静望着鹤首。
鹤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不过很快，又摇头。
“不，那一刀？”他似想起了，自己当初舍子保命的画面。
因觉得羞耻，故而，欲言又止。
“我求桦少公割了鲛肉，给她服下，那胎还好好的。”我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回想起自己还曾抚摸过云母的孕肚。
那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那，那他在何处？是，是儿子？”他的眼眸里，竟有一抹期盼。
之前，我就已经听闻，鹤首并无子嗣。
想必，他此刻，还盼望着，云母当初生下了他的儿子。
“不对，是个女儿，而且？”我回想起云母当年的模样。
云母现在故意扮老，所以，瞧不出她们母女长相相似。
可现在回想起云母的真容，便知，她们母女，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女儿？”鹤首先是一愣，转而，应当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的下巴颤抖着，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
“她叫雪鸢，也就是，今日你迎娶的美娇娘。”我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喉咙发干的厉害。
“啊啊啊啊！”鹤首发出一阵咆哮。
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你死不足惜，只是，这孽报，为何要报应在无辜的雪鸢身上？”我闭了闭眼。
这般残酷的事实，要我如何开口同雪鸢说明？
“不可能！不可能！你想报复我，所以，故意欺骗我！”鹤首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她没有骗你。”
就在此刻，一声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一愣，侧目朝着书房外望去。
只见云母从那门外走了进来，她现在，依旧是老妇的模样。
但走到我们面前时，抬起手，将脸上的面皮撕扯了下来。
露出了一张，同雪鸢一般无二的脸。
“泉姑娘，你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她的眸中，带着满满的歉意：“当年，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再相逢，也只能当做是陌路人，师姐说过，让我只把你当做是个寻常的小姑娘。”
云母说罢，又看向鹤首。
那眼中，带着的却是腾腾的杀气。
“为何不告诉我！”鹤首却先冲着云母发了难。
云母冷冷的盯着鹤首，那眼里除了恨再无其他。
“告诉你什么？当年你选择保全自己，便是断了和鸢儿的父女情分。”云母说起此事，脸上还带着极为痛苦的神情。
“我寻你这么多年，你却一直隐瞒，如今？”鹤首瞪着双眸，那表情，恨不得将云母给撕碎。
“寻我？当年若非你的人，杀入村中，我又怎会暂时将孩子托付给她人？雪鸢又怎可能被转手卖给牙婆子？受了那么多年苦？”云母说话间，已是泪眼迷离。
云母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晓，雪鸢是她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才以师父的身份，照顾弥补雪鸢。
自己的骨肉，却不能相认，这种痛楚，旁人自是不能感受。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若是愿意回来，便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就因为你的自私，才造成这般局面！”鹤首冲着云母怒斥着。
仿若，他才是最委屈的受害者。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错？”云母红着眼眸，盯着鹤首：“你究竟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云母，如今？”我顿了顿，如今，已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今日，我来，便是要带走雪鸢，并且？”她的视线，再度与鹤首的目光对视：“杀了他，其实，早该杀了他！”
“你想杀他？”我略有迟疑。
因为，我本想亲自动手。
云母却是一脸恳求的望着我，如今，她只想亲自了结这一切。
“云母，你，真的办得到么？”我知晓，云母曾真心爱过鹤首。
如今她见到鹤首时，那眼里也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纠结情愫。
“嗯。”云母点头。
我只能暂退到书房门口，让云母同鹤首做了结。
现在，鹤首全身都爬满了冰霜，被冻牢在圈椅之上，云母可轻易便杀了他。
鹤首此刻，应当也看清了形势对自己不利。
他的眸色渐渐变了，眼里甚至有了泪光。
“师妹，你躲了我十几年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把你放下。”鹤首一开口，便是这般鬼话。
没有放下？此刻，却穿着喜袍，要成婚？
“鹤首，念你曾是我敬重的师兄，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云母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
这银针扎入致命死穴，便能让鹤首迅速死去。
在我看来，如此未免太便宜了他，云母还是不忍让他受太大的痛苦。
罢了，至少是个了断。
鹤首见云母手中捏着长长的银针朝他走去，面色变得煞白。
“云儿，如果非要杀了我，你才能忘却仇恨，那你便杀吧！”鹤首突然反其道而行之，眼里透出一抹深情。
“我希望你能变成从前的你，善良快乐又容易满足。”鹤首说着，抬起那蓄了泪水的眼眸凝望着云母：“知道吗？我常常懊悔，自己当初若听你的便好了，正如你所说，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好好在一起，才是最要紧的。”
“鹤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比从前更为卑劣了，你要的是荣华富贵，哪怕再回到过去，你依旧会选择攀附权势，放弃云母母女！你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看着云母的手，在微微发抖，忍不住回道。
云母闻言，快走几步，到鹤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