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懒得看他的神情，这些，不过就只是想要苟活下去，找的借口罢了。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嗯，苏副使，所言甚是！”
“泉姑娘，当年，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真的是受人指使，如今，愿意给泉姑娘您当牛做马，来赎罪！”他见我的神情变得柔和，以为，我已心软。
“不过，你可以活，但，你的儿子，苏瑜必须代父受过。”说罢，我的目光垂下，直勾勾的盯着苏易的脸：“你可愿意，让他来抵消这债？”
苏易的神情一僵，那眼珠子，迅速的转动着。
他这表情，便是在权衡利弊。
儿子死，好过他死，如今这局面，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无情，于是，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开始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泉姑娘，您，您，您也知晓，我这膝下，就只有这么一子啊！瑜儿是我的心头肉！”他掩面哭泣，悲痛不已。
“哦？怜子之心，真真是叫人感动。”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苏易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双眸子里，哪有泪水？脸上也无半分，泪痕。
“那，还是你死吧。”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苏易慌了，忙改口道：“其实，泉姑娘您，也瞧见了，如今，瑜儿不人不妖，活着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哦？那你的意思是，让苏瑜代你死？”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易问道。
苏易点了点头：“给瑜儿一个痛快吧。”
“可鲛人肉，能救他一命啊，有了鲛人肉，他便能恢复原本的样子。”我微微俯身，凝视着他：“苏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做的孽，就该你来偿还！没有人，能替的了你！”
“不！不！泉姑娘，当年，当年，他（她）们都吃了鲛人，只有我没有！足以证明，我的内心，其实是存着善良的，与其他巫国院弟子不同！”苏易说着，抓住了我的裙褂一角。
“都吃了？你的意思是，入南海的那些弟子，都吃了鲛人肉？”我听着，面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苏易连连点头，他告诉我，当年鲛人运送到半途，便莫名其妙的死去了大半。
当时，便有师兄弟提议，别浪费了，直接割肉熬汤，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否则，天气炎热，送到盛京，那也都成了臭肉。
于是乎，几个胆儿大的，就开始趁着入夜，架起了火堆，将那些鲛尸给剁了！
鲛肉上火架子烤过，那气味儿，便香的无法言喻。
可其它鲛人，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开始鸣叫。
并且，拼命用身体撞击囚车。
那力道大的，囚车都翻了，从山坡之上，滚了下去。
有一个叫孙荣的，说是鲛人摔不死，只管吃喝便好。
“孙荣？”我喃喃的重复念叨这个名字。
“对，这个孙荣，其实，是皇室子弟，他的娘，是皇上的堂姐，所以，在巫国院内，大家都需给他几分薄面。”苏易连忙回着。
“继续说！”我见他停下，开口催促。
苏易点头，连忙继续讲诉。
那些人，便听了孙荣的，先吃了火堆上烤好的鲛人肉。
说是鲛肉，甜香无比。
苏易说到这，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见我垂眸盯着他，他又忙摇晃着头。
“泉姑娘，我真的没吃，我若是吃了，这些年，怎可能衰老至此呢？”苏易再一次解释着。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很清楚，苏易之所以不吃，不是因为他真的有一颗仁慈的心。
而是，他比那些人谨慎些，担心大国巫知晓了恼怒，所以不敢吃。
“待孙荣他们吃饱喝足，去山腰上救鲛人时，那些鲛人却都已经死了！”苏易神情凝重，故意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那些鲛人，是摔死的？”我知晓，当时，大国巫取走了我们所有鲛人的鲛珠，但是，翻下半山腰，怎么可能全都摔死了？
“不是。”苏易果真摇头：“她们是用利爪，抓破脖颈，血尽而亡的！”
我听了缓缓闭上了眼眸，知晓同族被炙烤，却无力营救，没有鲛珠也无法反击。
她们宁可一同赴死，也不愿，成为这些人的“良药”。
“那孙荣，如今，还活着？”我缓缓开口。
苏易听到我的这句问询，脸上露出了一抹艳羡：“没错，还活着，他啊，如今可是正二品总兵，住的宅邸，同鹤首的府邸不相上下！”
苏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此刻，他的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
“泉姑娘，这孙荣是最该死的！真的，当年，就属他，对那些鲛女最是肆无忌惮，和沈流觞一般阴狠！”苏易这是想要让我，将矛头对准那孙荣。
如此，他就可以脱身。
我听了这番话，没有言语，吃了鲛尸肉，他怎可能安然无恙？
唯一的可能就是，又吃了活鲛肉，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这，我冲着苏易摆手。
苏易忙抬起双手，以为，我是要给他解药。
“本宫乏了，退下吧。”我只淡淡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泉姑娘，我知晓的全都说了，还请泉姑娘赐解药！”他仰着头，一只手，还死死拽着我的裙褂一角，摇尾乞怜。
我一把将裙褂拽了回来，转而便坐回到了椅子上。
“泉姑娘！求求您了，看在我，曾善待你族人的份上，救我一命吧！求求您了！”他话音落，又忍不住抓挠起来。
右胳膊上的皮肉，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来人！”我朝着膳厅外喊了一声。
几个宫人，立刻推门而入。
“送苏副使出宫门。”我吩咐了一句，视线又落到苏易的脸上：“苏易，你容本宫再考虑考虑！”
“啊啊啊！贱人！你就是想要我死，就是想要我死啊！我杀了你，杀了你！”他只觉自己好话说尽，已没有了耐性，发狂一般的咆哮着，朝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一个眼神，那些宫人就将苏易给牢牢按住了。
“贱人，你以为，你的那些族人，只是因为闻到同族的肉香，便执意撞笼而死么？我告诉你，她们一个个的，都被玩弄过了！早不干净了！”苏易狞笑着，冲我喊道：“啧啧啧，不过，鲛女还真真是皮肤细滑，个顶个的都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