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鹤首已然不在了。
想必,是被萧啓烨给调遣走了。
周嬷嬷走上前来,就将这殿门给关上了。
我转身,伸了个懒腰,朝着屏风后的软床走去。
见我躺到床上闭着眸子,周嬷嬷狐疑的问着:“姑娘,这刚用完膳,便?”
“嬷嬷,如今,我除了就寝,还能做什么?”我闭着眼,反问。
“姑娘可以做做女红刺绣。”周嬷嬷说到这,微微咳嗽了一声:“如莺姑娘,昨个儿,给殿下绣了一条腰带,那绣工?”
“不会。”我冷冷打断她的话。
“不会便学!想要争宠,光靠一张漂亮脸蛋可不成!姑娘要知晓,这后宫里,从来都不缺漂亮的女人!”周嬷嬷在我的耳旁喋喋不休的说着。
她的话,怎就这般多?我听着那“嗡嗡嗡”的声响,渐渐睡了过去。
“阿淼?”
昏沉间,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唤声。
“君染?”
我忙睁开眼,发现,白君染背对着我,就立在离我三步之遥的地方。
“君染?”我开口喊道。
他立着没有动弹,仿若没有听到,我在叫他。
“君染?”我绕到了白君染的面前。
只见,白君染双目紧闭,宛若睡着了一般。
“君染,你醒一醒?君染?”我抬起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脸,冰凉无比。
对于我的呼唤,完全充耳不闻。
“君染,我有孕了。”我凝视着他,拉过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覆在我的肚子上。
如今,这肚子还极为平坦,可白君染的手,却是猛然颤了颤。
我赶忙抬起头,望向他的脸。
只见那长长的眼睫,抖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
一双雾蓝色的眸子,同我对视着。
“阿淼?”他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可声音,却好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缥缈虚无。
“阿淼!快逃!”
他张口,吐出这几个字后,身形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君染!君染!”
我惊呼一声,想要将他拉住,可那黑暗,如同一个深渊巨口,转瞬之间,白君染便消失不见了。
“君染!”我暮然睁开眼。
结果,吓的周嬷嬷倒退了数步。
“你干什么!”我冲着周嬷嬷斥道。
“奴婢还想问姑娘呢,姑娘这是做噩梦了?嘀嘀咕咕呓语了吧?”她狐疑的看着我。
我没有回应,而是,想着梦中的情景。
“姑娘,快些起身,沐浴更衣吧。”周嬷嬷见我并不搭理她,于是,伸出手,将我的被褥掀开。
“沐浴更衣?”我蹙眉,盯着她。
“如今,都快戌时了,一会儿,您还要去同殿下用膳。”周嬷嬷开口提醒我。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周嬷嬷扶我起身,就要将我的寝衣脱下。
我见她这举动,故意抬起手,将胳膊上的青色鳞片悉数露了出来。
周嬷嬷的手,当即就顿住了,那表情,如同看到一个患了什么传染之症的病人一般。
“那个,姑娘的性子,应是随性异常,不知,习不习惯,洗漱时有旁人伺候?”她委婉的问着。
“出去吧。”我马上开口。
她连忙逃一般的转身,朝着殿外疾步走去。
而我走到浴桶前,这浴桶之中,撒了不少花瓣。
并且,寝殿内的熏香里,也不断冒出极重的香气。
我想周嬷嬷是要将我这身上的“鱼腥”气,都驱走。
我泡在这水中,水冰凉凉的,倒是合我心意。
不过,洗漱时我却发现,自己的小腹正中的位置,出现了一条红线。
这条红线若隐若现,是有孕的象征。
索性,方才将那嬷嬷给打发了,我的手轻抚在肚子上。
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此刻,并不孤单。
洗漱后,周嬷嬷送来了新衣裙。
说是,萧啓烨特地命缎丝局赶制的,就连这裙裳的样式,都是萧啓烨亲手绘制的。
我撇了一眼,周嬷嬷立刻同那些宫婢,将裙裳摊开,给我瞧一瞧。
衣裙摊开的瞬间,我当即露出一抹冷笑。
这衣裙,应是照着鲛蓝裳的样式所制。
不过,哪怕是我们鲛族,想要制一袭鲛蓝裳,也需要百年之久,更何况,凡间的绣娘裁缝呢?
这裙裳上的纹理虽已极为精细,但是,根本就无法同鲛蓝裳相提并论。
只能说是,东施效颦。
“姑娘这可是最上等的丝绸,您摸摸,溜光水滑的。”周嬷嬷笑吟吟的对我说着。
“周嬷嬷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坐回到了床榻边上。
“诶,姑娘,该更衣了!”她见我又坐回到床边,不由急了。
“去,给我寻一身素色裙裳,否则,我便不去了。”我淡漠的说了一句。
周嬷嬷愕然的瞧着我:“可,这是殿下,特地给姑娘你准备的?你若是不穿,殿下只怕是会动怒。”
“动怒便动怒,若是不能穿素衣,我便不去。”我再度开口。
见周嬷嬷还想劝,我索性,闭上了眼。
她唠唠叨叨半晌,见不起效,也只能由着我了。
毕竟,总不能让萧啓烨等我。
我穿了一袭,浅杏色裙裳,坐上轿子时,周嬷嬷的脸色灰白一片。
这裙裳,比这些宫女的都素净,并且,我也执意不肯戴钗环首饰,所以,在周嬷嬷看来,实在太不像样了。
到了殿前,周嬷嬷扶我下轿。
还不忘了,委婉的对我叮咛,说一会儿,殿下若是不满我的装扮。
“我会告诉他,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知晓周嬷嬷想要撇清干系。
她一听,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而此刻,殿门内,已经坐好了今日要一同用膳的人。
难怪,如莺觉得,我也一道用膳很是不妥。
因为,九千岁和徐将军也来了。
“哎呀,还是迟了。”周嬷嬷变的紧张起来。
而此刻,萧啓烨恰好垂眸,朝着我们望了过来。
周嬷嬷忙示意我跪下,给萧啓烨请安。
我充耳不闻,直接立在殿中。
“坐下吧。”萧啓烨看着我,示意我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上。
“殿下,如此只怕是不妥吧。”九千岁如一座大山般,坐在左侧边首位。
他的椅子应是特制的,身后还有两个宫婢,替他垂肩。
他仰着肥硕的脑袋,撇了我一眼,开口提醒萧啓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