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说过,没有你,我绝不独活,清芷这辈子,只想同殿下在一起!只要能在殿下身侧,清芷就心满意足了。”她说着,脖子微微朝前探出。
“呃呃!”随即,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那黑血之中,竟然,还有蠕动的黑水鸩。
“清芷?”我拥着清芷,都能感觉到,清芷皮肤之下,虫子在极速的蠕动着。
清芷微微垂眸,只瞧了一眼,便知晓,那是何物。
她不但没有惊恐尖叫,反而是一脸平静。
转而,望着我说道:“殿下,莫要报仇,你去禹州吧,那有宽阔的海域,那有无限的生机,你可重新开始,你还有小骨,兴许那里还有残存的族人,好好惜命,连同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她说着,突然,喉咙口似发不出声来。
“清芷,你歇一歇,别说了。”我的声音已无法再伪装,开始哽咽。
清芷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再开口,声音,已然哑的模糊不清。
“殿下啊,这十多年,我又亲眼看着你,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到长大成人,真的,死也甘心了,所以,忘却一切,别同那些人纠缠,离开此处!”她说罢,脸颊微鼓,再次,吐出一口黑血。
清芷的脸颊微微侧着,她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问道:“殿下,可否对我说一次谎?”
“什么?”我只觉,此刻自己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若有来世,殿下可愿娶我?”她凝视着我,眼眶通红。
我只觉鼻头酸涩无比,清芷当年为了救我,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灵魂,故而,她不会有来世。
这一点,清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点头,但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
她抚着我的脸颊笑了,眼中满含不舍。
“我的小殿下,如今,你亦是女子,又如何能娶我?”说罢,她的手突然垂落,一条小指头大的黑水鸩,钻破清芷的额头,爬了出来。
“清芷!”我终是喊出了声。
任老他们立刻掀开马车帘子,朝着马车里望。
当瞧见清芷已被黑水鸩吞噬,便是一把将我从马车之中拽出。
而白君染更是不顾黑水鸩钻入真身的危险,将鲛珠取出。
转而,不等我有所反应,一把凤凰火,便燃了马车。
“清芷?清芷!”我叫喊着,想要将她从马车之中抱出。
白君染一把将我紧紧拥在怀里:“阿淼,让她走吧!”
“是啊,丫头,与其肉身被那些黑水鸩吞噬,还不如,烧了干净!”任老亦是开了口。
而小骨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似觉头痛欲裂,难受的发出一阵阵呜咽。
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虫,虫!好多虫!”
我看到,小骨的眉宇之间,有一封印。
看来,就如同我所想,当年,有人像我封印雪鸢记忆一般,封了小骨的记忆。
那人,许是小骨的爹爹,应当,是不希望小骨再执着于报仇。
我猛然抬手,一掌劈晕了小骨。
“诶?丫头,你这是?”任老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不过,一看我的面色,也只能微微叹息一声。
凤凰火烈,几乎是一瞬间,清芷连同那马车,都成了灰烬。
白君染走到灰烬前,抬起手,竟捧出了清芷的骨灰。
任老立刻上前,先用袍子小心翼翼的将骨灰兜着,交给了我。
我望着这骨灰,心好似麻木了,脑中也变得混沌一片。
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跟着任老来到客栈的。
直至,白君染小心翼翼的将海宝,抱到我的面前。
他的动作,有些生硬,似还不知,如何才能让怀中的孩子舒服些。
“啊呜,啊呜!”海宝睁着一双雾蓝色的眸子,望着我,便露出了笑来。
当即,我的心被猛然震荡,珠泪扑簌簌地滚落而下。
海宝那双小小的手,用力握着我的一根指头,嘴里也发出低低的,带着悲伤的鸣叫。
他(她)好似在对我说,“娘亲别哭”。
白君染立马将我同海宝一并拥在怀里,任由我啜泣,一言不发。
“有清芷在,殿下别怕。”
年少时,清芷拥着我,哄我的画面,不断在我的脑海之中闪过。
这十多年,她为了我,不人不鬼的隐忍着,躲在那方寸大的漆黑屋子里,而我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哎,丫头啊,那清芷姑娘说的对,要惜命啊,去禹州,重新开始吧,仇恨只能让人发疯!沉沦!你?”任老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你看看,这孩子,竟活着,如今,你和君上,一家团聚了,今后好好过日子吧。”任老望着海宝,字字句句都是希望,我不要再冒险。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他说完,沉默良久,终究,只是叹息一声。
他知晓,如今,只怕并非是几句话,便可劝的了我。
“夜已深了,丫头,你和君上,歇息吧。”任老只能退出了屋。
我垂眸,凝视着海宝。
海宝的肉身,刚从冰陨石之中脱离,本该同之前一般体虚才对。
可如今,瞧着,却是面色红润,气色极好。
“我替海宝渡了灵力,如今,你不必再为他(她)担忧。”白君染说罢,伸出手要将海宝抱回。
我却冲他摇头,想再好好抱抱海宝。
“阿淼,这些日子,你?”白君染的唇轻颤。
“君染,我想好好抱抱他(她)。”我抱着海宝,走向屋内的窗口。
窗外,天色已然漆黑,不过,街市上,还算热闹,行人来来往往。
一侧小面摊上,还冒着热气儿,两个孩童,坐在面摊边上,同爹娘吃着面,一家人不知说着什么,正笑的开心。
这般宁静,又美好的人间烟火气,许久未见了。
白君染从我的身后,将我抱住,我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那清冽的昙花香。
“阿淼,我们一起走吧,萧啓烨想毁了你!想将你彻底拽入泥潭!”白君染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回荡。
这一点,我早就知晓了。
“清芷的身上,有天煞的气息,至少,在近日里,那萧啓烨同她接触过,他知晓,你的软肋在何处。”白君染说到此处,突然,沉默了。
我侧目望向他,发现,此刻的他,正一脸凝重的垂眸看着我。
“君染?”我开口,只是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有些事,也必须亲自去做。
我早已,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