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有件事,你需上点心。”任无常说着,还回过头,朝着前厅望了一眼。
“何事?”我见任老表情这般严肃,忙停下来手中的针线活儿。
“君上的身体,亏虚的厉害,如此下去,只怕?”任无常顿了顿,目光凝视着我。
“任老,君染若有金丹是否,便能立马好起来。”我想起了萧啓烨,同白君染的对话。
任无常闻言,愣了愣,但又立刻摇头。
他知晓,白君染的金丹在我的身上。
自然不会告诉我实情,但在他迟疑的神情之中,我便知晓,萧啓烨说的是对的。
“丫头?”他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拿着小袄子站起身来:“任老,我只是随口一问。”
“哦!那是老夫多虑了。”任无常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而我拿着袄子,回到屋中,见白君染正轻拍着海宝的后背,海宝躺在君染怀中,一边吸着自己的小拇指头儿,一边闭着眼眸已经在酣睡了。
我看着这一幕,想着,若当初,我真的嫁的是白君染,那是不是就能过眼前这般寻常却又心之向往的生活?
“阿淼?”白君染见我立在门前久久没有入屋。
“君染,海宝睡了,便放下吧。”我知晓,如今,白君染身体虚,而海宝的块头,却是日渐长大,沉甸甸的。
“不知为何,今日,它总也睡不安稳。”白君染抬起一只手,轻抚在海宝的额上:“并未发热?脉象也无异样!”
“是不是,觉得冷?”我说罢拉起海宝的一只手,果真冷冰冰的:“凤凰畏寒。”
“可是,鲛人?”白君染顿了顿,目光又落在海宝手腕上的金羽上。
“君染,我给海宝缝了小袄,你看?”我说着,将缝制一半的袄子,在海宝的身上比了比。
稍稍大了些许,不过,海宝也长的快。
“阿淼,我们成婚吧!”白君染突然拉过我的手:“你已为我生下海宝,可我,就连一个名份都还未给你!”
“成婚?”我喃喃着。
“阿淼,你可愿意?成为我白君染的妻子?”他那长长的眼睫低垂着,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我。
“我?”我自是愿意的,只是,如今,已然来不及了。
“阿淼,来。”他拉着我,朝着窗前走去,此刻,窗边的木柜上,放着一个四方锦盒。
“这是什么?”我侧目望着白君染。
“打开看看。”白君染冲着我,柔声说着。
我便将这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赤红。
“难道?”我将其取出,摊开,顿时愣怔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袭红嫁裳,衣襟上绣着的,是我们南海独有水烟罗,样式像极了南海大婚时所穿的嫁衣。
不同之处在于,此嫁裳的腰带上,有白玉雕成的昙花作为点缀。
压了几分嫁裳的艳丽,添了几分雅致。
“你何时准备的?”我竟不知道,白君染何时去准备了了这嫁裳。
“那日带你去南海时,便请了裁缝备下了。”他垂着眼眸,望着我,想知晓我是否喜欢。
“君染,我和从前不同了,或许,你我不能长相守,或许?”我凝视着手中的红嫁裳,眼神变的有些混沌。
“阿淼,无论如何,我都想娶你为妻,我白君染的妻子,只能是你!”白君染俯身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手中执着,曾被我丢弃的戒圈。
“你可还愿意嫁给我?”他那雾蓝色的眸中,盛满深情。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已经答应,要嫁给你,做你白君染的妻子!”
白君染闻言,拉过我的一只手,我这才发觉,他的手心之中竟然沁出了汗来。
他小心翼翼替我带上戒圈,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白君染似比我还要心急,次日,便要将这喜事办了。
任老他们虽大为吃惊,但大家还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
今日,一早,天还阴沉沉的。
任老说,兴许有暴雨。
可没有想到,不到正午,乌云褪去,天空如海一般湛蓝,原本泠冽的寒风,也变的温柔无比,裹着清冽的昙花香气,飘散在整个宅子里。
白君染穿着喜袍,仿若从光中走来,容颜如玉,千尘不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终究无法陪你终老,此时的每一刻,都已是我的全部余生,至少现在,你是我的,我亦属于你!
只是,吻上温软的唇,依偎在他的怀中时,我才明白,镜妖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啊!若从未见过光,哪怕终日囚在黑暗中,也无所畏惧。
可如今?这道光就在眼前,我却要亲手湮灭。
红烛燃尽,宅子内外,白茫茫的一片,原是落了初雪。
海宝穿着我仓促缝制好的袄子,坐在雪上,惊奇的望着白雪。
阿羽则叼着雪块,似要垒一个雪人,小骨则一边朝着嘴里丢一颗话梅,一边张嘴吃几口落雪。
“诶呦,你个小妖儿,做什么呢?小心吃坏了肚子。”任无常一边朝着雪底下埋着什么,一边说道。
“哼,别管我,你个老头儿,还不是朝着雪里埋了酒。”小骨不满的撇了一眼任老。
“你知晓什么,如此,酒味甘甜!”任老说着,便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唇,就好像,已经喝到了甘甜的酒一般。
小骨听到“甘甜”二字,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酒怎么能甜呢?想来是你个老头儿胡说。”小骨说罢又朝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
“你个小妖儿懂什么?这是雪水和昙花酿的,若是能埋上一年?”任无常眸子泛光。
“那,到时候分我喝些。”小骨忙对任老说。
任老爽快的摇头:“就这些,老夫还不够呢!”
“哼,小气老头!”小骨说着,便朝他砸去一个雪球儿。
结果,阿羽恰好飞过,全砸阿羽身上了,于是母子二人,便开始你逃我追,欢笑声一片。
我正看的入神,一双寒凉的手,却抚上了我的手背。
“夫人,走。”白君染拉着我,不由分说,就朝着宅外走去。
“主子,你们要去哪儿?我也去!”小骨在身后大声喊道。
白君染望向我,唇角微扬起,脚下的步子却变得极快,拉着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