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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饼2025-06-24 14:4211,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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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传来声响,下一瞬裴周就推门而入,他看见我拿着这封信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而是搂住我的腰,和我撒娇:“娇娇你真好闻。”

“我身上的味道好闻,还是百合香好闻?”我轻声道,因为背对着裴周,他看不清楚我的神色。

“自然是我娇娇的身上好闻了,百合香多腻啊。”裴周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看见我手中的信,顿了一下。

“这封信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一个月前,我去落城的时候,给陈家大少爷写的,他当时在追求一个姑娘,托我给他买个发簪。”

我笑了笑,我什么都还没说呢,这就着急解释了。

回去之后,我就花大价钱命人去查裴家,方方面面都查,包括裴周的个人隐私也查。

这么做虽然不道德,但是谁叫我有钱呢?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是一时间也没查出什么不对,裴周反而对我越来越好,经常带我到处玩,我嘱咐他好好温习功课,春闱马上到了,可他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丝毫都不担心。

友人约我出门闲逛,为了规避裴周这几日的黏人,我马不停蹄地答应了。

结果似乎是我命里和裴落落犯冲,我远远瞧见她和一个女子在金玉楼里看东西,我内心很是怀疑裴落落能不能买得起金玉楼里最便宜的物件。

“这些东西你不觉得都有些普通吗?设计都很大众,没有特点。”

裴落落大言不惭地同身边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似乎也被裴落落的大言不惭给无语到了:

“落落,你这些日子得了这一套的好东西,倒是都看不上这金玉楼了。”

我扫了裴落落一眼,随即眼神瞬间冷下,我向来识货,只此一眼,我就看出裴落落身上的点翠簪子,翡翠项链,以及那晶莹剔透的看起来成色极好的耳坠价格不菲。

“都是我哥哥疼我,这是他给我买的及笄礼物。”裴落落炫耀地将自己的发丝别到耳后,她衣袖下滑,我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个漂亮的金镯子。

——“娇娇,这是我亲手做的挂坠,虽然我给你买了很多东西,可我总觉得你的及笄礼还是得送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裴周的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这次想起来,那些给我买的礼物既然没有到我的手上,那到了谁的手上呢?

据我所知,裴落落及笄可还大半年吧?

金玉楼的楼上突然窜下来一个身影,裴周神色着急,他不知为何也在金玉楼,他没有看见我,而是直直冲向了裴落落:

“你干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这些东西你小心点带,你好歹一件一件地带,你这样一口气带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东西是我送的……”

裴周说着,看了眼裴落落身边的女子,气急败坏的语气收敛了一些,金玉楼里的人向来不多,他对那人道了个歉,就拽着裴落落走到了角落。

“我,我只是高兴……”裴落落又红了眼眶。

我让侍女站在原地,自己则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你知道金玉楼里都是什么人吗?若是谁认出了你,把你带着这些东西的事情告诉了娇娇,你要怎么办!”

裴周看裴落落要哭了,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似乎很怕我知道,殊不知我就在身后听得一清二楚。

“裴周。”

我淡淡地叫了一声裴周,看起来还很平静,实际上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死死刻进了血肉之中。

哪怕我一直心中怀疑,但是当真验证了心中的猜想后,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青梅竹马的情谊,就这样破碎,裴周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娇娇!你怎么在这!”裴周瞬间甩开裴落落的手腕,他朝我走了一步,面色苍白,无力解释道,

“我怕你生气才没有和你说,我不是给你买了及笄礼吗?但我觉得配不上你,而正好表妹喜欢,我就送给了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礼物浪费……”

“所以你将价值千金的发簪耳坠,项链手镯随手送给了裴落落,把那地摊上两块银子就能买到的蝴蝶吊坠送给我做及笄礼物?”

我气极反笑,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把两种礼物都结合在一起送吧?

“裴周,我还以为你能考上秀才,是脑子聪明的,谁曾想你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怕是和裴落落一起坐马车摔坏脑子了是吧?你想想你说的话可不可笑?送外室金银珠宝送未婚妻蝴蝶坠子?”

“你死了的祖宗知道你这么干都得气得从祖坟里爬出来扇你几巴掌。”

我紧紧捏着拳头,咽下我心中的疼痛和苦涩,直接骂道。

游船时听见的话,缺席的及笄礼,寒酸的蝴蝶吊坠,价值千金的首饰,带着百合香的信。

一切都很明了了。

“姐姐,你……”

裴落落眼里窃喜十分明显,还假惺惺地打算劝我。

那股百合香,恶心极了。

我冷眼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不就是个裴家的没落亲戚。”

裴落落瞬间笑不出来了,裴周脸色难堪,他还想解释,我却不想听了。

“裴周,我们结束了,明日就退婚。”

我转身就想离开,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而裴周却拉着我说道:

“我不就是送了落落礼物吗?又没有和她有些什么?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才不和你说嘛?对你来说这些玩意儿难道就很值钱吗?我就算送给你了你也觉得我寒酸吧!”

“你这种一言不合就退婚的态度让我怎么敢告诉你实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裴周语气如此理直气壮,骗我瞒我有理了是吗?

一句怕我生气就可以隐瞒所有事情,那他以后和人睡了是不是只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

他隐瞒,是知道他这么做就是不合情理。

知错犯错,贱。

我甩开裴周的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丝毫没有收敛力道:

“滚,敢做还不敢认了,你的礼物和你人一样寒酸。”

“明日,带着你爹娘,把我家给的订婚的东西都全部奉还,别等我带着人上门去闹。”

我们这儿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一些人驻足观看,金玉楼管事急匆匆看来,看见是我又刹住了车,没来打搅我。

裴落落小脸通红,她落下一滴泪,很可怜地将身上的东西解下来: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很依赖裴周哥哥,却忘记哥哥要和姐姐你成亲了,在江南的时候,我见哥哥买了一大堆东西,却愁眉苦脸的,于是我才提出让哥哥给姐姐亲手做个小吊坠。”

“那吊坠虽然看起来寒酸,实际上是我和哥哥花了一天才做出个像样的模样来的。”

“然后我因为贪财,喜欢那些昂贵的东西,才求着哥哥把东西给我的,哥哥是真的爱你,你别怪哥哥了。”

裴落落这么一番话,让裴周听了舒展眉头,看起来句句都在为裴周说话开脱。

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是以退为进,暗戳戳炫耀她与裴周甜甜蜜蜜!

一个男人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关系在江南花了一整天一起做手工吊坠。

裴落落说起裴周来,语气都是亲昵。

我看着裴周似乎没发现问题的模样,觉得荒唐极了。

“你是三岁小孩还没戒奶吗?不依赖你爹娘依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忘记我们订婚了,呵,我和裴周订婚两年了你忘记了你唬谁?难道真的撞坏脑子让你失忆了?”

“做那个破吊坠做一天,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头脑简单?我看你是也想被扇。”

裴落落似乎被我直白的话吓到了,她瞬间落泪,这滴眼泪十分听话地划过她的脸颊,看起来我见犹怜的模样:

“都是我笨,都是我不好,我知道姐姐你不喜欢我,我还一直想贴近姐姐,是我不识好歹了,姐姐讨厌我是应该的。”

她哭着靠在裴周的身侧,他们二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我反而像个恶人一样咄咄逼人。

一旁看热闹的买家似乎是认出了我和裴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裴周被周围的视线看得站都站不好了,他冷下脸,语气似乎很失望道:“娇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直爽可爱的女孩,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落落是做错了事,我也有错,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和落落只是兄妹之情。她年纪小性格冲动了些,你和她计较什么?”

我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男子,后退了一步。

“年纪小性格冲动,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妹妹的身份来挑衅我这个未婚妻?她难道是你的亲生闺女,离开你就会哭着要奶吃?”

闻言裴周和裴落落脸都黑了,脸上就像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

裴落落看着我,咬牙将解下来的首饰都还给了裴周,语气决绝:“是我的存在害得姐姐和哥哥闹得不愉快,我下午就和我爹说,我回江南生活,再也不会来打扰裴周哥哥和姐姐你了。”

“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闹退婚。”

“好啊。”“别闹。”

两句话异口同声地发出,我看向裴周,此时他的眼睛落在了裴落落身上,全然没有发现我的神色难看。

“你又在胡闹什么?”

裴周都不知道自己看向裴落落时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他曾经也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我嗤笑一声,果断转身离去。

刚回到家,下属就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带了过来,我疑惑看向下属。

“小姐,他是裴少爷的马车夫,有话同你说。”下属说道。

我看向马车夫,后者似乎有些害怕,他跪在我面前,小声道:

“大,大人,听说,听说你在打听裴少爷的事情,我,我知道很多,我都告诉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听下属在我耳边低语,我才知道眼前的马车夫因为女儿生病急需用钱,才会摈弃良心,来找我投诚。

“说说看。”我丢给马车夫一块金子,就像丢石子一样。

马车夫手忙脚乱接过金子,放嘴里咬了咬,立刻道:

“大人,我跟了裴少爷很久了,也听见了不少他的谈话,他早就和裴表小姐互通了,他们经常在隐蔽的角落坐在马车上私会。

前几日,他去江南,其实是带着表小姐游玩的,完全忘记了给大人你买礼物的事情,他们,他们在客栈待了一日没出来。”

“直到大人,大人的及笄礼要到了,少爷才开始买礼物,他买了很多贵的东西,但是表小姐不高兴,让少爷去街边,随便应付一下得了。”

“说,说反正大人你,随便送你什么,你都会高兴。”

手里的杯子被我生生捏碎,我胃里一阵翻涌,冷冷地盯着马车夫:“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马车夫连忙给我磕头:“万万不敢欺骗大人。”

他们竟然是早就纠缠在了一起,怪不得,怪不得裴周身上偶尔会有百合香,他每次都和我说是因为刚和裴落落见过才会沾染上。

那廉价的吊坠也不是亲手做的,而是随意买的。

那二人在客栈待了一日,怕是早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吧!

我将杯子碎片丢到地上,神情阴暗不定,我想想也知道为什么裴周就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周游于二人之间而不和我退婚了。

怕就是为了我家的钱,我还傻乎乎以为只有他是不图我钱的,结果不过是个藏得很深的白眼狼罢了!

裴父裴母急着要我们结婚,怕也只是为了早日将我家的财产吞并吧。

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还没说话,那马车夫又鬼鬼祟祟地凑近,说了一句:“大人,其实,其实我还看见那皇子殿下也和裴少爷接触过,但我离得远,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皇子?哪个皇子?”我蹙眉反问,察觉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马车夫小心比了个二。

是二皇子。

事情与皇家的人纠缠上可就复杂了,我听说,裴家旁支似乎有个小姐做了二皇子的小妾。

看来裴家这是打算做二皇子的后盾了,急着和我完婚,就是想利用我家的财富给二皇子助力吧?

我又丢给了马车夫一块金元宝,他激动地给我磕头。

下属上前给我包扎受伤了的手心,而我却在心中开始迅速盘算如何报复裴家。

裴周敢耍我,就要做好被我发现的后果。

我沈如玉,从不是个善良的主。

第二日裴周没有来我家退婚,而是开始给我写道歉信,求我见面,我没有理他,只觉得那日的一巴掌打得不够狠,还想找机会多补上几拳。

直到公主生辰我们才再次见面。

我瞧见那躲在裴周身后的裴落落,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今日我一改平日的低调,将家中价值昂贵的衣裳首饰都穿戴在了身上,却也不会压公主风头。

我能参加公主的宴会,是因为我爹和皇家也有生意往来,而裴家什么资格来,我就不清楚了。

但我们毕竟只是商贾,和公主那些权贵也说不上什么话,我默默地吃着皇家厨子做的饭,可惜皇家厨子不是我出钱就能买得了的。

不远处,裴周似乎一直在照顾着裴落落,只可惜裴落落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

她今日一身粉裙,看起来倒是鲜嫩,但是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内,寡淡极了。

到了送礼物的环节,裴家送的是他在江南求来的书法作品,公主不咸不淡地欣赏完,也没夸些什么。

我的友人小声道:“这种东西也送得出手,公主的书房内可是挂着齐白先生的真迹。”

裴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自以为很隐蔽地看了我一眼。

曾经这种宴会的礼物,都是我替他挑选的,送的都是上等的货色,如今我们掰了,他也没学到我的送礼技巧,尽干丢人事。

“这礼物我喜欢,沈家姑娘,你每年的礼物都很合我心意。”

很快公主就收到了我的礼物,我送的是之前没送给裴周的那十斤金锁的改编版本,我又添了几斤黄金进去,为公主打造了一把小小的金宝剑。

公主一向都喜欢这种满含富贵气息的东西,去年生辰,我送了公主一座金珊瑚,此时正放在宴会的正门边,有成年男子的半身高。

别的不说,我沈如玉,就是钱多得花不完。

公主乌泱泱赏了我一大堆皇宫里的东西,我笑着接纳,皇宫里的东西随便卖出去一件都是价值千金,虽然我不会卖,但也是我赚了。

“看你给我出的主意,早知道我们还不如送公主那玉佛。”

我听见裴周压低声音在和裴落落抱怨,似乎那书法是林落落挑的。

“我以为公主会喜欢……”裴落落小声道,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自然是小家子气。

而且我合理猜测,她根本不舍得将玉佛送给公主。

吃饱喝足后,公主带我们一行人去御花园游玩。

我们商贾自然自成一片,我本不想在宫内和裴周起冲突,可谁知他就是直直向我走来。

“娇娇,你还生气吗?我真的知错了。”

裴周低着头看着我,他今日似乎特意打扮过,试图用美色让我消气。

“裴周你脸是真的大,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你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就别强迫自己来讨好我了,你这样的模样和那些讨好我的奴才没什么区别。”

我冷冷道,要不是周围有很多身份尊贵的人,我的巴掌都已经呼到裴周脸上了。

裴落落看着我,突然开口道:

“沈姑娘,并不只有你和裴周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亦是,若非你仗着家财横插一脚,我才是和裴周哥哥订婚的人,我们彼此了解,不会伪装,也不需要讨好对方,我们才是最适合对方的存在!”

“若非是裴周哥哥为了让我们一家过上好日子,来京城发展,他也不会遇上你。”

裴落落突然逼近我,她身上的百合香让我难受,只见她低声道:“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坦诚相见过了,若真说起来,你才是第三者,我已经怀了裴周哥哥的孩子,你若是有眼力,就早些和裴周哥哥退婚。”

裴落落自信的模样都让我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如果我没记错,是我想要退婚但是裴周死活不退的吧?她到底自我洗脑成什么样了?

况且,她和裴周八字没一撇就敢怀上裴周的孩子,真不怕被人叨叨。

我双拳紧握,很想扇人一巴掌,再拳打脚踢一顿。

然而我还没动手,裴落落就突然向后倒去,她倒的动作唯美柔和,给了裴周足够的时间去接。

裴周搂着裴落落,蹙眉瞪我,装都不装了:

“沈如玉你过分了,你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推落落,你什么体格她什么体格?你打我也就算了,你打落落要是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你真是脑袋上挂两个蛋,不仅脑子不好还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人了?”

我的耐心在急速告急,左手疯狂按住右手,让自己不要冲动。

裴周还想指责我,却突然看向我身后脸色大变:“参见太子殿下!”

裴落落见状也跟着行礼。

我回头,险些撞到男人的胸口,淡淡的檀香味驱散了我心中的烦躁,我抬头一看,是太子殿下。

“太子表哥。”

我小声嘀咕,声音和蚊子一样。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道:“你们是在作甚?”

要不说裴落落胆子大呢,太子明明没和她说话,她却眼泪一落,可怜兮兮道:

“我刚才好好和沈姑娘说话,可谁知沈姑娘突然对我动手,想要推我,多亏裴周哥哥在,我才没有摔倒。”

太子过来后,公主和二皇子等人也跟了过来,公主见状好奇地问:

“我听说裴家长子和沈姑娘是有婚约的,这位又是谁?裴公子你偷偷养的外室?不得了,居然还敢把外室光明正大地带在身边。”

公主的语气其实更多的是带着看戏和揶揄,我是不太在意,但是裴周和裴落落的神色却是五颜六色的。

“噢?你推人家了吗?”

太子表哥看着我,语气不明。

但我却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我看向裴落落,邪魅一笑:“没啊。”

说罢,我走向裴落落,我们几人站的位置正好靠近湖,我抬脚一把踹向裴落落的胸口,顾及到人家怀孕,我都没往人家肚子上踢。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和裴周的惊呼,裴落落噗嗤一下落入水中。

“救命,救命啊!”

裴落落的哭喊声无比悦耳,此时她也不夹了,声音雄厚极了。

裴周慌慌张张地不知道怎么办,他摸不透这些大人的心思,只好责怪我道:

“沈如玉,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

我反问一句,突然抬手扇了裴周一巴掌,在他被我扇晕乎的时候,也一脚将他踹入了湖底。

这样才是恶毒。

公主和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操作,啧啧称奇。

湖里的二人互相扑腾地朝对方游去,衣衫不整,大家都看见了。

我做作地看向我的太子表哥,柔声道:

“殿下,你也看见了,我的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在水里,有失颜面,裴小姐的身体都被我未婚夫看了去,他这是不负责不行啊,那我只能和他退婚,成全二位了。”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说话。

反而是二皇子开口道:“沈姑娘,裴公子不过是好心救裴姑娘才落水的,这种情况还不至于退婚吧。”

二皇子还顺着我的话陪我演戏,并不想让我和裴周退婚,我会想起马车夫说的话,看穿了他的想法。

“二皇子殿下,你也眼睛不好吗?刚刚明明是我把他们踹下去了啊。”

毕竟人家是皇子,我说话的语气收敛了一些。

二皇子身侧的女人突然呵斥道:“大胆,谁允许你这么和二皇子殿下说话的?”

我看向那人,猜出了那是二皇子的小妾,二皇子尚未娶妻,府中就几个小妾,这裴家小妾看起来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那裴周和裴落落也已经从水里爬了上来,裴落落有些惊惧地看着我,身上披着裴周的衣服。

裴周浑身湿漉漉,宛若水鬼,他红着眼指责道:“殿下,你也看见了,这沈家女完全不顾你们的颜面,当着你们的面就敢闹事,简直无法无天了!”

“是啊殿下,她就是一介平民,还敢做这种事,真的不教训不行了。”小妾还嘀嘀咕咕的。

二皇子的脸色有些奇妙,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而太子表哥站在了我的身侧,笑意不达眼底:“怎么,你对我表妹有意见?”

裴周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看着我嘴唇都在颤抖,看不出是冷的还是惊讶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很想低调的,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裴周有个没血缘的表妹,我也有个没血缘的表哥。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爹和我后娘后来暗生情愫,但是怕我生气一直没完婚,后来我接受了我后娘,他们才补办了仪式。

当皇后和太子出现在我爹成亲那日,我才知道我后娘是当朝皇后最小的妹妹。

爹,好样的。

于是我也就和太子有了渊源,正如裴周在江南和裴落落青梅竹马,我在裴周离开京城的时候,都是和太子一起读书和一起玩。

太子表哥从小就是笑面虎,我们经常做一些坏事,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他也很照顾我,我惹事他善后。

但是因为身份原因,太子长大以后不太与我往来了,我们的关系也就远了些,只有逢年过节问候一声。

况且我家的传统就是低调做人,所以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太子是我表哥一事。

如今倒是狐假虎威了一波。

小妾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谁不知如今朝中太子权势通天,皇帝已经年迈,太子继位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二皇子因此都已经收敛了很多风头,只敢背地里做些小手段。

“表妹消消气,内子不会说话。”二皇子笑了笑,他手一动,就有人将小妾带走。

裴周仍旧紧紧看着我,他看向我的目光有陌生也有失望,居然还带着一丝果然如此。

我不明所以,太子摸了摸我的头,低声告诉我以后再叙,随后就带着二皇子等人将这块区域腾给我们。

傍晚寒凉,也无人给裴周裴落落叫个太医啥的。

见人走了,裴周才开口道:“如玉,原来你早就做了离开我的准备,你何时与太子殿下勾结上我都不知,你是不是很高兴我露出了把柄让你发现,如你所愿可以退婚。”

裴周这是直接把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污名化,他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脑子里面空荡荡,追求时间管理的乐趣?裴周,你变心就变心了,扯什么其他的呢?你居然还敢造谣我和表哥的关系,我看你是真不怕掉脑袋。”

我出言讥讽,很想将二人重新踹入湖中。

今日一趟,我倒是确定了二皇子与裴家之间有所关联。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裴周,浑不在意道:“裴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像个水鬼一样难看恐怖。”

十分在意自己容颜的裴周瞬间脸色大变,趁着他低头整理,我抬腿就将二人揣进湖中。

呼,舒服了。

回家路上,太子邀我走了一段路。

他比儿时更会掩藏自己了,一路上,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我停下脚步,歪头看他:“表哥,你有事就说,缘何一直不说话。”

太子低下头看我,那双蛊人的桃花眼里写着我不懂的情绪:

“那就是你选的人,并不如何。”

太子在挖苦我的眼光稀烂。

我抿了抿嘴,心情有些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却不干人事。”

“图他什么?”

“好看?对我好?”

“就这样?”

太子突然逼近我,那盛世美颜凑在跟前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你。”

“我对你好还是他对你好?”

“……你?”

我试探性反问。

太子似乎被我气笑了,他弯下腰,将我的一缕发丝别到我的耳后:

“既然我处处比他好,你缘何选他,不选我?”

我心脏不受控制地咯噔一下,落了一拍。

没有人面对美貌可以无动于衷。

我别开眼,快速往前走去:“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欸。”

太子殿下注定以后三妻四妾,我是多大的心才敢对太子动心。

眼看太子没追上来,我又咬牙回头,凑到太子跟前正色说道:

“我察觉二皇子和裴家似乎有些勾当,表哥你一定要小心,最好仔细查查。”

站在原地的太子似乎没想到我突然回来,他看着我,露出一副漂亮的笑容。

“好。”

第二日,不等我动手,我就听说裴周在去学堂的路上被失控的马撞断了腿,奄奄一息地在家中休养。

我啧啧称奇,觉得上天开眼。

我爹得知我受了委屈,立刻就势如破竹地冲向裴家退了婚,可怜那裴周,摔断腿还没有清醒,就已经没了婚约。

不,也不能说可怜,人家身边还忠心跟这个表妹呢。

退婚后,一股谣言突然在民间沸沸扬扬流传开来。

说是我沈家女是插足别人的青梅竹马,借由自己的破天财富威胁裴周和我定的亲,但其实裴周和裴落落情投意合,早就互诉衷肠。

这谣言将我塑造成以钱压人的恶女形象,将裴落落塑造成柔弱小白花,将裴周塑造成痴情的可怜男儿。

如果去细究,一下子就可以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但是爱听八卦的人,哪里会在意谣言的真假。

一时间我出门,都会受到不少嫌恶的目光,我视若无物,仍旧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一般来说,我不喜欢以钱权压人的,百姓议论也就议论了,反正问心无愧。

直到我被一个小男孩用鸡蛋打中了额头。

“坏女人,坏女人!”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刺耳地骂着我。

跟着我出门的下属慌慌张张给我用帕子擦拭我额头的鸡蛋液。

鸡蛋液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尤其是坏了的鸡蛋。

我淡淡地看向男孩,没有立刻说话。

男孩的母亲连忙将小男孩抱进怀里,同我道歉:“小姐恕罪,恕罪,我儿子不懂事,瞎说的。”

等鸡蛋液擦干净后,我走近小男孩,对着小男孩温和一笑:

“晚上不要睡得很熟哦,坏女人有个特别的爱好,就是吃别人的脑子,我特别喜欢吃小孩子的脑子,尤其是你这样调皮的。”

我语气温柔极了,但是眼前的小男孩瞬间大哭起来。

我浑不在意地站起身,对下属说道:“查,哪些地方在传我的谣言,全部买下来,然后将他们的管事全部赶出京城别来碍我的眼。”

“除非他们将幕后黑手供出来,我可以让他继续在京城活着。”

这才叫仗势欺人,用金钱压人。

幕后黑手很快被揪出来,竟然是之前和我友人和离了的赵覃,他被他父亲逼着跪在了我门前,鼻青脸肿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沈姑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传你的谣言,你放过我家吧,放过我家吧!”

赵覃跪在地上给我磕头,我微微侧了侧身,没有接。

之前我家从赵家退出合作还没让他长记性,这次我下狠手要将赵家产业全部击碎,那赵家老爷才苦哈哈带着儿子来赎罪。

下属拦住了赵覃磕头的动作,我看向赵覃,以他家产业为威胁,让他替我做一件事情,很简单,就是把谣言的内容改成真实的内容,不过要将我塑造成弱势的一方。

我用脚趾头也知道赵覃传这个谣言离不开裴落落的诱哄,不报复回去我心中不舒坦。

因为如今京城内很多酒庄都被我买下,谣言传得比之前还要猛烈。

裴落落和裴周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人们带着之前误会我的愧疚,变本加厉地谩骂起裴家来。

一时间,裴家家门口全部都是烂叶子和臭鸡蛋。

还没来得及看裴家笑话,突然我就被皇帝召见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拜见了皇上。

“如玉啊,听说你前些日子退了婚?”

皇帝慈祥地同我说话,但我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回皇上,确实如此。”我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如玉啊,不知道你看朕的二儿子如何?”

皇帝笑着说道,但我的心却是沉入谷底。

“不……不如何。”我老实说道。

皇帝大笑几声,但我却是大气都不敢喘:“还是如玉有意思,你刚退婚,二皇子就向朕求娶你为妃,我还以为你与他是互相倾慕呢。”

皇帝看似在和我说闲话,实际上却是在敲打我,怀疑我的目的。

我一个首富之女,却与皇室中人,并且不是太子的人勾搭上,这传出去说我和二皇子没点心思都没人信。

二表哥,你真是要害死我。

“儿臣拜见父皇。”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子表哥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一身月牙色的锦衣,跪在了我的身侧,瞬间让我的害怕消失了许多。

“哦?太子,你有何事要说?”

皇帝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太子身上流转。

我心中祈求太子别提任何求婚的事,幸好,太子没二皇子那样蠢。

“儿臣是来给父王呈上一则罪证的。”太子将手中厚厚一沓递给了大太监。

“这是儿臣近些日子发现的二弟在伙同民间的富贵子弟在造假科举,他们形成了官帮民,民辅官的一条龙产业,其中牵扯的家族有江南裴家……”

太子几句话就把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只见皇帝看完那本东西龙颜大怒,立刻下令道:

“简直荒唐!反了天了!太子,将涉及的人全部打入天牢,还有,把那个混账玩意儿给朕叫来!”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离开了,太子这几日当真是闷声干大事,一言不合就查出了二皇子干的那些事。

居然敢买卖科举的名次,当真是大胆,二皇子还想将我沈府拉入阵营,怕是想把锅甩到我们沈家身上。

裴周真是让我没想到,他那算不上多好的秀才名号居然也是买来的。

因为太子的关系,我得以前往天牢看看裴周的惨状。

他此时已经没了曾经那副让我心动的少年模样。

变得落魄,邋遢,且肮脏。

我隔着栏杆看着他,确定我的心情十分平静。

裴周瞧见了我,立刻冲过来扒拉围杆,想要抓住我的衣角:

“娇娇,娇娇你来看我了,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还关心我,娇娇,你别走,你救救我,你有钱,能将我赎出去的对不对!”

“对。”

我的确有钱,有钱到能将裴家所有人都放出去。

眼见着裴周面露狂喜,我又补充道:

“可是凭什么呢?我可是沈如玉。”

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说罢,我转身离开阴暗的天牢,天牢内并没有裴落落的身影,我猜她逃了,但是无妨,小老鼠而已。

怀了孕的裴落落跑不出京城,她的孩子倒也是顽固,落水两次也好端端的。

我没有特地去寻她,但是曾经那些同裴落落关系较好的公子们为了巴结我,将裴落落的消息告知于我。

裴落落如今在京城的名声是彻底坏了,她家里人为了早些把她这个累赘丢弃,竟是将她嫁给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屠户。

她算计了十几年,却是满盘皆输。

我无所谓地笑笑,低头看着账本,赚钱可比裴落落有趣得多。

初夏,太子表哥又给我写信,询问我何时答应做他的太子妃。

我不爱搭理他,天南地北地游玩。

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若是选了他这一枝开在深宫里的,不是将自己的自由也随之抛弃?

还是江南好呀。

太子番外:

我和如玉,从小一同长大,我从不知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裴周。

我还记得我心动的那日,春光明媚。

小姐们放纸鸢,少爷们吟诗作对。

我身为太子不好参与,只是站在树荫下,沉默地看着如玉胡乱放着纸鸢。

“沈妹妹,纸鸢不是这么放的。”

一小公子无视了我的死亡凝视,贴心地帮如玉把缠在一起的风筝线解开,想手把手教她。

我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如玉,一把拎起她,走到无人的地方后才抱着胳膊和她赌气。

“太子哥哥,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呀?”

“太子哥哥你别不说话。”

“太子哥哥~你理理我嘛。”

“太子哥哥哥哥~”

如玉叽叽喳喳地跟在我身后,像只小鸟儿一样着实可爱。

我突然停下,如玉直直地撞到我的背上。

“怎么不和那个人玩?”

我说话的语气有些别扭。

“你吃醋啦?”如玉戳了戳我的腰,一个歪头溜到我面前。

我瞬间红了脸,一边接过纸鸢,一边嘟囔着:“如玉你好笨。”

小女孩可爱的侧脸逆着阳光,她看着我神色认真。

这年春天的风异样的温柔,乱了我的发丝也乱了我的心。

但是身为储君,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很重,随着年岁上涨,我无法再像儿时一般陪着如玉到处玩。

我本想着等如玉长大些,就表明心意,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裴周!

如玉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模样。

我的心碎了。

我天天听着下属给我汇报如玉和裴周的恋爱进程,一边心碎,一边一字不漏地记下。

我得找到裴周的漏洞,让如玉把他踹了。

不过当真知道如玉被裴周欺负了的时候,我又心疼了。

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裴周是怎么敢的。

幸好如玉敢爱敢恨,当她要我去查二弟和裴家的时候,我乐得立刻答应。

若是有尾巴,或许我的尾巴都要摇出风了。

只可惜如玉看见我的时候,生疏了不少。

裴家入狱后,我日日给如玉写信,天天给她买新的衣服发饰,但如玉不搭理我,跑去了江南。

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偷懒睡觉的父皇,默默捏紧了拳头。

第二日,我将奏折全部丢到了父皇的枕边,留下了一张字条就坐上了江南的马车。

父皇,抱歉,儿臣要去找你的儿媳妇了。

祝我好运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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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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