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厌最近情绪不大高，但是他遮掩的很好。
奚云观察得很仔细，这人连吃饭都没了兴致，心事重重的总是会走神。
再说无量观，近来大家伙卯足了劲开荒种粮，侍弄菜地，忙得起早贪黑，累得夜半打鼾。
半个月，齐韫会小心下山一趟，伪装成流民去打探消息，虽说山上僻静，但是不能当真与世隔绝。
与时俱进，早做准备，是很有必要的。
十月底，白菜和萝卜长势不错，瞧着有些欣欣向荣的生机，奚云叉腰看着这片喜人的菜地，却在这时，齐韫带回来个颇为震撼的大事件。
“清河王和陈安王打起来了！”
奚云：“……”
等等，这两位都是谁跟谁啊？
面对这话，齐韫努力解释道：“总是，是两位有权势封地的王爷，不知道怎么地就打起来了。”
“峯王呢，这位帝王就不管吗？”奚云不理解。
“嘘~”齐韫惊愕不语，倒是一旁方大山惊得都想去捂奚云嘴，因着腿脚不便这才慌乱比划道：“小妹啊，你可消停点吧，祸从口出啊。”
奚云缩了缩脖子。
齐韫轻咳，“不知道，但似乎那位出了什么事，否则两位王爷也不会这般不加掩饰。”
齐韫所知也不多，奚云满头疑惑无人解释，索性去寻了‘百晓生’卫厌。
卫厌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冥思，结果奚云殷勤奉上的水，道：“当今峯王行六，因着是继后所出嫡子，最终继承大统。”
“其兄弟十八人，如今还在世的不过七位。”
“陈安王年纪最大，也是最早被分封出来的；清河王行四，生母越妃早亡，幼时曾被先任皇后抚养过，原本朝臣已经请旨封太子位，谁料先任皇后染疾而亡，先皇迎娶继后入宫。”
奚云：感情还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说起来，当初如果第一任皇后没事的话，如今君位应当是这位清河王的。
都是命啊。
“那其他王爷呢？”
“封地在边疆的有四位，无召不得擅离封地，是以鲜少听闻。”
奚云掰着手指头，“……第七位王爷呢？”
“第七位，”说到这里，卫厌抬起头来，望着前面高台上的老君像，缓缓道：“第七位王爷行十六，因幼年出生时天有异象，引起朝堂动荡。”
“最终钦天监力谏，言这位王爷是摇光星君转世，此生是为守云沧国运而来，为了国泰民安，这位王爷自幼便入了玄清观修行。”
奚云深深吸气，流露出几分同情，“好好的王爷成了个道士？”
这也太悲催了吧，原本是能吃香喝辣的，结果让人从小吃素守戒？
而且，这个时代的出生率和成活率也太可怕了。
十八个皇子，就活了八个。
奚云搓了搓脸颊，开始收心提问，“那二王相争又是为什么，难道就不怕那峯王借此派兵镇压，顺带收回封地？”
卫厌悠悠道：“自然是不怕的。”
“峯王登基并未勤政，因着沉迷酒色精力很是不怠，常年服食丹药早就掏空了身子骨，加之民怨四起天灾连连，这些王爷早已是按捺不住。”
“清河王和陈安王之争，也是个鲜明的夺.权信号。”
“胜者可以居大势逼宫夺位，名正言顺，史书留名。”
奚云脑袋瓜点了一半顿住，“不对，那不是还有四位封地边疆的王爷么，万一他们都知道也起了夺.权心思，岂不是新得绊脚石？”
这个方奚云，心思倒还挺细腻。
卫厌目光落在方奚云不再枯黄的头发上，眨了眨眼道：“四疆偏远，四王各司其职镇守疆域，内乱不平时外患必生，故而他们四位很难抽身，否则让邻国趁机侵入，便是侥幸夺得王位，也免不了生灵涂炭。”
懂了。
这四位王爷就是不动棋。
而清河王和陈安王就是争夺皇位的种子选手，至于那个峯王——不过是在皇位倒计时罢了。
奚云长叹一口气，“亭湖郡和洵水郡打起来，不说两郡百姓，便是好不容易从北方逃来南方谋生活的流民们，只怕也是要遭殃的。”
“若是再晚些就好了，再晚些天气更冷，大家都会默契止战到来年春日，至少大家伙都有喘口气的空档。”
奚云不知道两王相争的契机，只是心有所感。
然后就在她转身离去后，卫厌紧绷着的后背卸了劲，面上多了几分阴沉和郁色。
这场争斗的契机，好巧不巧正是他的妹妹蓉娘。
卫十四禀报的话语犹言在耳，“主子，蓉姑娘也不想嫁给那清河王，于是吃了属下带去的哑药，等蓉姑娘成了哑巴的消息传到清河王府中时，那清河王震怒，扬言要卫家献上嫡女。”
“家主动气，扬言卫家儿郎各个英杰，便是没了大公子，也有其他翘楚，清河王敢挟持四家公子，也该等着四家怒火。”
“四家紧急议事，商量救人之策。”
“正巧陈安王麾下幕僚来见，说陈安王愿助一臂之力，不过事成之后需要四家相助他登上帝位，稳固朝堂。”
“那陈安王还说‘他年纪大了，此生也不会有所出，此事便当是君子之约，不必以姻亲之事相定’，如此以退为进，更是让四家动了心。”
“然而私下里，陈安王将青鸟衔玉的玉佩相赠家主，说市面上流传假玉，恐有损卫家声誉，原想将这假玉佩损毁，后来一想还是请家主做决断才好。”
“青鸟衔玉失而复得，家主自然大喜，甚至还说有恩必报，没有占便宜的道理，如若陈安王不弃，卫家可允婚以示诚意。”
“允的，正是蓉姑娘。”
卫厌呼吸吐纳着，却终究烦躁地睁开眼，虽说这陈安王说等事成之后再议婚事，但这场两王相斗，也不过半年就会尘埃落定。
到那时，蓉娘不嫁也由不得了。
卫厌重活一世，自然清楚很多密信，譬如这陈安王比清河王还要年长，更因着身体有疾心理愈发变态。
陈安王喜广收义子义女，却又钟爱折磨貌美义女，甚至还嗜好亲眼看义子义女活春.宫，若是表演的不满意，他会让人送上烈性春.药助兴。
人面兽心，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