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奚河记了一脑子的美食秘方,出门时都差点撞到人,看见来人那一刹那,气氛都变得波动起来。
卫芙唇角微勾,缓缓松开扶着方奚河的手,“四姑娘,没事吧?”
这动静,也直接让屋中的奚云抖了抖耳朵,“四姐,怎么了?”
方奚河看着不请自来的卫芙,奈何她眼下还要记住那一堆美食秘方,只得颇为纠结地道谢福身后离开。
而站在门口的卫芙,则是亲自抬手轻扣大开的一侧房门,自报身份。
奚云:“……”很好,她总算知道方才四姐为何那般古怪了。
这和曾经有过争执的偶像再打照面,确实心理一时半会还别扭着。
奚云感受到卫芙握住她的手,却迟迟不曾开口,便暗搓搓想到了昨天的卫厌,两位不愧是姐弟,就连这画风都很相似。
“奚云,你与七郎之间可曾解开心结?”
“心结?”奚云品了品,颇为无奈的道:“从来都没有的心结,自然无须解开,再说了三姑娘,我和你家七郎之间也就是互为彼此……的救命恩人罢了。”
正满心欢喜的卫芙,突然就泄了气。
还当是互为彼此的知心人呢?
白期待了。
奚云想到昨儿个卫厌的含含糊糊,又是吟诵又是琴曲的,当即动了动手,“三姑娘可有带琴?”
“自然。”
等卫芙示意梨花从村中下榻之处抱琴来,卫芙亲自.焚香开始弹琴,奚云就像个点歌的大爷似的,只管摇头说‘不对’,卫芙便会果断换曲。
梨花简直没眼看。
她家姑娘可是堂堂卫氏族长,竟然这般宠着奚云姑娘。
好吧,谁让奚云姑娘遭灾都是和卫氏有关,说到底这数月来,自家姑娘也很是自责,如今能瞧见活着的奚云姑娘,别说宠了,便是宠上天也无妨。
熟悉的曲调响起来时,奚云陡然坐直了去,“就是这曲,三姑娘,此曲何意?”
琴声乍歇,卫芙十指轻压琴弦倒:“此为《相思曲》。”
这名字简单直白,简直都不用细问,就能知道寓意为何,奚云当即挠了挠手心,卫厌竟然给她弹了那么久的《相思曲》?
梨花眼尖得很,歪着脑袋疑惑道:“奚云姑娘,你怎么耳朵脸颊都泛红了?”
奚云条件反射地抬手搓脸,嘴硬地邦邦的,“怎么会,哪儿有,你看错了。”
梨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卫芙眼神制止。
卫芙抬手悬腕间,重新弹奏起来《相思曲》,而在泠泠琴音里,已经赶赴到连云郡事发之地的卫厌,则是伪装成前去无量山听戏的贵客,锦衣华服桀骜不驯地模样,自然引起了注意。
马车忽然被拦住,接着便是个老者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随之是群情激奋的村民过来阻拦,誓要给老者讨回公道。
马夫则是卫十四乔装而成,当即便要报官!
“报官,哼,你们这些有钱人,众目睽睽下伤人,咱们大家伙都是看到的,这可由不得你辩解,别说报官了,就是天子来了也别想逃避。”
“就是,别想着以权压人,大不了从咱们的身子上踏过去,要死一块死!”
“都把人撞昏死过去了,马车里的贵人还不见露面,这可真是高贵得很,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啊!”
“……”
群情激愤,声讨震天。
马车帘拢一动不动,周身护卫们拔剑相对,马夫更是桀骜道:“说得好听,诸位不怕死的只管撞上来,到时候送你们一张卷尸体的帘子,权当是恩赐!”
很是挑衅的话语,周围的人更加愤怒,手中拿着木棍之类的更是挥舞上来,可马夫抬手间,用手中精巧的弓弩射出短箭,一下就逼退了汹涌上来的第一波人。
马车前头脸朝下趴着的老人暗暗叫苦,浑身都开始酸麻,再说了这次好像碰到了硬茬,这可怎么是好?
就在这时,马夫轻抬帽檐,只见一队执杖的捕快分开人群现身,领头的自称是‘宿郁县县衙蔡捕头’,笑眯眯开始说和,“诸位既然撞了人,便是有错在先,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浪费时间呢?”
马夫卫十四冷哼一声,“好一个蔡捕头,未曾细查案子详情,单单看两眼就定了案子,这般神通广大,那九卿之中主管诏狱的廷尉正合该你来做才是!”
蔡捕头见这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即变了脸,皮笑肉不笑道:“诸位负隅顽抗,非要把事情闹大,那只能请往衙门走一遭了。”
这马车瞧上去,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纹印,可见这里头之人也不怎么厉害,顶多就是有钱无权的那种,吓唬吓唬正好!
蔡捕头洋洋得意道:“‘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只要是我云沧国百姓,都得依着我云沧律令行事,这位贵人难不成要藐视国法!”
此话刚落, 所有的捕快和百姓们都再度声讨起来。
“倒是难得一见‘官民相亲’这般奇景!”修长的手指探帘,马车中人似乎对着马夫低语一声,马夫当即领命,抬手间便是一马鞭朝着老头打去。
尘土混着枯叶四溅,那鞭风烈烈,只打得老头如同濒死之境,慌不择路从地上跳起来,又因为浑身酸麻而惯性踉跄着,最终一屁股坐倒在地。
“好啊,你们竟敢鞭打受害人,果真是猖狂无度!”蔡捕头怒声遥指。
却见马夫缓缓收着辫子,“蔡捕头眼睛若是没用,不如我帮你挖了!”
“那老头这般灵活,身上可有一丝伤痕,既然相安无事,何来受害人!”
众人齐齐看向那老头,果真老头衣裳除了沾灰,并无其他不妥。
老头情急之下,索性豁了出去,“我,我心口疼,哎呀,我要疼死了,都怪你们这马撞到了我,我不管你们要是不赔,我就……”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老头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好端端的又作妖呢,还不老老实实给人让路!”
马夫看着挤到人前的老妇人,甚至二话不说上手就去拧老头的耳朵,瞧着是夫妻无疑。
这么明事理的老妇人,也很难得!
马夫卫十四果断挑眉,望向那蔡捕头,“蔡捕头这差点造成一桩冤假错案,还不让路么?”
蔡捕头面色铁青,不甘不愿地正要抬手,谁知这时又有新热闹了。
眼瞧着那蓝衣妇人抱着怀中襁褓,泪眼朦胧地跪倒在老夫妇面前,苦苦哀求着,“爹,娘,小宝,小宝又不好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