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和马车终究是背道而驰。
而等送奚云马车入宫后,卫芙才彻底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难得有沉不住气的时候,生怕一不小心,奚云就和方奚河离开,这后宫不能没了主事者。
七郎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两头兼顾,他毕竟只是摄政王,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好在,她赌赢了。
梨花如影随形着,见状低声道:“姑娘,您特地安排马夫绕道去趟西关,此事还不告诉奚云姑娘,会不会不大好?”
卫芙笑着摇头,“明明是姐妹,可事实上奚云这个做妹妹的,总是很体贴照顾姐姐方奚河。”
“奚云说她四姐在宫中不快乐,显然就是因着先前齐太妃之死,方奚河有了心结。”
“所以才会借此机会,想要将方奚河送离这些是非之地,但我想多此一举,助方奚河解开心结。”
头顶的冬雀飞入院墙内,想来是饿得来觅食,想要碰碰运气。
而通往西关道上的卫氏马车里,方奚河缓缓睁开眼睛,待察觉身处环境时,她难掩慌乱,好在看了密信之后,方奚河彻底安下心来。
只是等掀开窗棂向外一看,路旁景致颇为陌生后,方奚河难掩戒备。
“这不是南下的路,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寒风呼啸,马夫察觉马车里动静,正准备勒紧缰绳时,后面道上传来密集马蹄声,隐隐有种追来的架势。
不好,莫不是山匪歹人起了劫财之心?
马夫当即不敢放缓,立刻扬鞭赶路,马车轮子卯足了劲旋转,在故意过了几个岔路口后,身后马蹄追逐声依旧。
马夫不再迟疑,和身侧同伴眼神交汇后,准备绕道过前方荒林。
就在此时,身下枯草从陡然塌陷,更有密网从天而降,将马车牢牢捆住。
马儿遮挡住视线,嘶鸣着停了下来。
不好,这些歹人竟然安装了陷阱?
马夫咬紧牙关,手中紧握鸣镝,二话不说就从密网缝隙里伸出手,朝着天空投放而去。
卫氏图腾绽放开来,无比醒目。
马夫和同伴拔刀,三两下便将密网劈开,只是要将所有网从马车上摘下来绝非难事,所以那马蹄声便已经追到面前。
马车里过度颠簸,面色都有些苍白的方奚河,隐约觉得可能出事了。
但方才马车陷到坑中时,方奚河重重撞到车壁上,即便抬手做以缓冲,但胳膊还是吃疼了去。
马夫望向那些‘歹徒’,却见‘歹徒’之首,那个衣着华贵的公子陡然挥手,“救人!”
等等,不是‘杀’,是‘救’!
那方才这些人为何穷追不舍?
只是两人万万没想到,那公子要救的只有马车中人,而不是他俩。
两人当即有了对策,同伴踩着马夫肩膀借力,飞身跳到最上面,朝着那公子所在一刀劈下。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方奚河终于挣扎地打开了窗,从缝隙里看见了上面的场景。
“不要!”
半柱香之后,马车被众人何地拉出陷坑,原本缠绕在马车身上的密网也被细细割开。
方奚河探身出了帘栊,因着方才颠簸的后劲,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
差点一头栽倒。
幸好被人扶住了。
原本护送马车的马夫和同伴都愣住了,怎么这个歹徒之首,竟然和马车里的客人是熟识?
方奚河定了定神,半个身子靠在一旁的树上,可算是有了力气。
“青玄,你怎么在这?”方奚河一边抬手扶着额头,一边随口问道。
永宁王青玄老实交代,“我原本打算去玄清观一趟,毕竟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至于这些护卫,是六哥临走时给我留下来的。”
方奚河想了想,“你六哥……啊,我想起来了,镇西侯排行皇子第六,怪不得。”
奚云先前就说过,只有从军之人,才会有着外露的血气方刚。
这些护卫各个勇猛不凡,厮杀搏斗起来又很有章法,倒也对得上镇西侯麾下的身份。
方奚河眯了眯眼,瞧见一旁被众护卫反绑地马夫和同伴,便虚弱的道:“这两位,是奚云相托送我回无量观的卫家人。”
听到这话,永宁王非但没有立刻下令松绑。
反而眼神里还带着戒备。
永宁王拉着方奚河走到一旁低声道:“云大姑娘,你莫不是信错了人,被他们诓骗了?”
方奚河不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回无量观,应该一直朝南走,可这个路线分明是向西而行。”
“这两人形迹鬼祟,可见十分可疑。”
方奚河心中也确实有些怀疑,但是马车里的包裹和密信不会作假。
她愿意给这二位一个辩解的机会。
没想到不论如何追问,马夫和同伴竟是不愿如实交代。
方奚河顺着二人的眼神望向永宁王,便认真解释了永宁王的身份。
如此这般,马夫和同伴仍是保持缄默。
知道又有动静靠近,护卫们纷纷拔出武器开始戒备。
“和溪郡卫氏门人在此,诸位,咱们有话好好说,银钱都好商量,只要不伤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为首的中年男子亮出身份令牌,和同伴们成燕子形站定,与原本的护卫这边形成了对峙之局。
气氛似乎僵持起来。
方奚河忍着头晕,仔细的看了看那中年男子手中的令牌,确实与奚云曾经给她看过的一模一样。
“我想,这可能是个误会。”
方奚河不得不站出来解释道。
不过既然各自的身份已经确定,关于马夫和同伴为什么非要绕到西关这边儿,还是得有一个说法。
这两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
“姑娘若当真想要知道,便亲自一观吧,那地方离此处不远,很快就能到。”
马车被检查过后,两拨人陪同马车上路,最后停在一处高坡,站在坡顶能观望到底下官道。
齐家一百九十六口人,被流放西疆,就在官道旁歇息。
正如卫芙的安排,方奚河看到‘死而复生’的齐太妃母女,正与齐家人一块儿,终于彻底明白一切。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可,不是说那天晚上齐太妃就已经死了吗?”
马夫沉声道:“人前若是不死,人后如何相逢。”
方奚河愣住了,这些真相小妹根本没有跟她说过。
所以她才一直以为齐太妃和十公主早就没了。
可是,为什么?
她是奚云最亲的姐姐,不是吗?
奚云为什么要瞒着她?
一瞬间,方奚河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前总是回想起和小妹过往的景象,难道岁月会将姐妹之间的情谊变得模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