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是姐妹,好,好好,说。”
锦屏差点就忘了结巴人设,好险愣是给掰回来了。
那杏黄衣裙恼怒,不屑地看了眼锦屏,“哼,什么姐妹,我莺儿伺候的是卓姑娘,是你们卫家的客人,乱攀什么关系?”
“还有你这个结巴,你又是伺候哪个主子的,竟敢出来和稀泥?”
“清,清水坞。”
锦屏话音刚落,那莺儿就愣住了,面色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抬手捏着发辫,“原来,你是伺候卫三姑娘的?”
锦屏老实摇头,解释道:“九,九,九姑娘。”
顿时莺儿眼神就变了,“哼,素闻九姑娘生了哑疾不能说话,却也没想到她的婢女还是个哑巴,这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呐。”
锦屏:“……”
这货嘴巴上是抹了砒霜么,说出来这么恶毒的话。
锦屏也不想人身攻击的,再说送饭要紧,便只好忽略此事,将左手食盒递向圆脸婢女,示意她来接手,“拿,拿好。”
偏莺儿气不过,跨步上前伸脚过去,愣是想要经过的圆脸婢女栽个跟头。
锦屏眼疾手快,顺势松开拎着的食盒,那分量不轻的食盒径直砸下,正中莺儿脚尖。
钻心刺痛袭来,莺儿疼得痛呼出声,眼前天旋地转不说,更是被食盒倾倒而出的汤水洒在衣摆鞋面,狼狈到无地自容。
“你,你,你竟敢害我!”莺儿疼得飙泪,却愤恨抬手指向锦屏。
锦屏一脸无辜地摇头,“冤,冤枉。”
“好,好端端的,莺,莺儿姐,姐的脚,从那儿,到,到这。”
锦屏抬手比划着,似是疑惑为什么莺儿原本在两步之遥那儿,如今却站在她面前半步远。
“你,你,你!”莺儿何曾受过这等子气,嘴皮子都在发抖。
这边三人激烈的冲突,引发了厨房里边各家拎食盒的仆从婢女出来看热闹。
人头攒动,就个个伸长脖子瞧着那浑身狼藉,沾满汤菜的莺儿指着锦屏一通怒骂,“……这便是卫氏的待客之道,我不管,你这个小结巴,给我跪下舔干净这衣裳和鞋子,不然我就要你好看。”
圆脸婢女站在台阶上,索性忙卸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下一对玉色的耳坠子,放在手心递朝着莺儿递去,“莺儿姐姐消消气,这点小心意您先拿着。”
“若是不够,待奴婢回头再找补。”
明明是不错的台阶,莺儿却觉得很没面子,抬手就挥过去,等到银镯子骨碌碌滚落在地,耳坠子也生了裂纹时。
这才冷声道:“我们卓家也是大户人家,我这衣裳和鞋子,那可是专门裁制出来的,岂是你这点微末首饰就能抵的?”
锦屏:给脸不要脸是吧?
瞧见圆脸婢女满脸心疼,俯下身去小心捡拾镯子和耳坠,似有眼泪砸在手背上,又忙咽下委屈,很是羞赧无助的模样,锦屏心中就更加气愤了。
她当即捏了捏荷包,里面正是卫十四私下送来的银票,各种面值的都有,还有些碎银和铜板,这福利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不论在哪里,银钱都是硬通货。
于是,一张百两银票就这么怼在了莺儿面前,“够,够吗?”
莺儿双眼放光,脑袋跟磕头虫似的狂点,“够,够了的。”
她方才也就是为了找回脸面,实则这身衣裳和鞋子都是卓府分发的,因着她是一等丫鬟,衣裳料子能讲究一些。
再者现下卫氏在丧期限,从主子到奴婢都是白花花的丧服,她这身杏黄色便尤为显眼。
她一年的月钱也不过十二两,除去打扮花用之外,根本攒不了多少。
眼前这可是百两银票,自是够够的呢。
锦屏拔高声音,环顾四周,“大,大家,作证,钱,钱货两,两清。”
哎呦喂,这伪装结巴是够憋屈的,就连这种爽文情节都显得拉胯不少。
众人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再说了这劳什子客人带来的丫鬟,还敢欺负‘自己人’,这不能忍。
于是纷纷扬声附和,“放心,大家都是人证,便是这厨房的管事妈妈,也都瞧得真切呢。”
锦屏眉眼弯弯,越发温柔地递出银票,顺带嘱咐莺儿,“收,收好。”
莺儿麻利收好,还不忘翻了个白眼,“还用你个结巴提醒,我莺儿自会收得妥当。”
莺儿简直要心花怒放。
这回着实不亏,白挣了百两银,哎呦喂,你说说都是做丫鬟的,怎么人家卫姑娘身边的,都能掏出来这么金贵的银票,而她通身上下也不过碎银几两。
锦屏:“收,收好!”
“哎呀,烦死啦,我又不是聋子,还用你三番五次的念叨?”莺儿没好气地瞪向锦屏,哪知锦屏已然伸过手来,不是朝着腰间荷包,而是她……的腰带!
“哎哎哎,你个死结巴,你想做什么?”
“你,你脱我衣裳,哎呦~”
“我的鞋子!”
“……”
锦屏手脚麻利,瞧着瘦瘦小小的姑娘,竟是灵巧得很,三两下就扒拉下来那染了汤汁的外裙,随手团在一处,闲闲拎在左手心。
而后,便趁着莺儿起身来抢,一个俯身躲避,顺势踩住莺儿右脚后跟,惯性带得莺儿踉跄摔倒,那右脚鞋子便脱脚而出,露出莺儿穿着的白袜。
锦屏也干脆得很,果断抬脚将那鞋子踢开。
接下来,就是莺儿左脚。
莺儿从没有这么丢脸过,更是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进去,她听过那些嘴碎管事们的闲话,说先前有个以下犯上勾引主子的丫鬟,就被卖去了花楼。
听闻刚送进去,就被生生扒掉衣裳,只留下抹胸护体。
若是那有眼力见的听话人,自会唯老.鸨说话是从,让她往西绝不往东。
若是有那性子倔强不听话的,老.鸨便会毫不客气,让人扒掉那最后的抹胸,彻底击溃那残破的自尊。
恍惚间,莺儿觉得她与那送到花楼的下贱坯子没甚区别,又是羞愤又是气恼。
锦屏成功踢飞莺儿左脚鞋子,满意地将衣裳和鞋子堆在一处,还特地用脚踩了踩,像是雨天脚底沾泥刮掉的模样。
莺儿倍受刺激,红眼尖叫着扑向锦屏,手中亮晃晃的便是头上扒下来的发簪,恨不得扎死锦屏似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