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御园风景,卓恒娘内心无比雀跃欢喜,满眼意气风发。
想着只要她抓住时机和摄政王再续前缘,那成了摄政王妃后的她,岂不是更要风光。
然就在这时,有鼓掌声响起,“好一个‘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读书少,都觉得眼界大开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尤其是那句‘我读书少’。
引得卓恒娘和卫舒月齐齐循声扭头。
只见曲径那端缓缓走来的正主,头戴红玛瑙镶翠金头面,身着胭脂鎏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外罩着如意云纹织锦羽缎披风。
通身的富贵气派,就是这张脸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就在卓恒娘和卫舒月琢磨时,来人已经近在眼前。
“啧啧啧,这巴掌打得实在是有失水准,真正的巴掌是骨疼而皮相不显,瞧瞧这姑娘面上的掌印,实在是叫人叹息。”
卓恒娘心里正不是滋味呢,本以为最该出风头的是她,哪知道被这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夺了光彩。
“你说得好听,有本事亮出来让人评鉴一下?”
“好说,那就献丑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声巴掌响起来,随着卓恒娘被打蒙地双手捂脸,不知今夕何夕后,那卫舒月也忍不住了,忙护住摇摇晃晃的侄女,怒道:“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肆意行凶?”
别说陈紫玲呆滞住,便是满院子宾客都愣住了,这,这位姑娘怎么竟对着那卓恒娘甩巴掌了,方才明明是对着陈紫玲比划角度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呀,这位卓家姑娘怎么了,怎么嘴角还流血了?”
卫舒月火冒三丈,愤愤不平道:“小小丫头还敢装聋作哑,分明就是你打得我侄女,我告诉你,我可是摄政王的嫡亲姑母,我是卫氏……”
‘啪’,‘啪’。
又是两记耳光,直打得那卫舒月魂不附体,甚至连抬手捂脸都做不到。
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那蓝衣官眷没忍住,和同伴低语,“瞧着,可真解气呢?”
同伴也抿着笑点头。
谁说不是,这二位一路招摇嘚瑟,仗着摄政王的名头竟敢跋扈至此,瞧着这两位挨打,众人都觉得好似喝了一锅热汤,暖和到了心里。
卓恒娘晕乎乎,大着舌头道:“大,大,大伯母……”
卫舒月才猛然回神,竟是羞愤跺脚,二话不说就要抬手回敬过去,“你,你敢打我!我可是摄政王的姑母,哼,等摄政王来了,我定要你三跪九叩向我求饶,不,我要你不得好死,要诛你九族!”
可惜得很,卫舒月还没来得及一雪前耻,就被那掌掴姑娘握住手腕,一脚踢向腿面,踉跄着跪倒在地。
卓恒娘见势不妙,愤愤拔下发簪,咬牙奋力刺向那人的脸。
谁知那掌掴姑娘一个蝎子摆尾,卓恒娘便痛呼着后退倒去。
“打你就打你了,怎么还要先测个良辰吉时的么?”方奚云见冯姑姑眼角抽抽,忙作势将广袖打理平整,做出优雅的姿态道:“不是你们说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么,这国母也算是母吧。”
顿时,所有人都惊骇起来。
有那知情的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永和宫那位主儿,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先前不少官眷递了拜帖,人家通通不接,颇为神秘。
论说起来,这位的话倒是名正眼熟。
人家代管后宫,又是准王后之位,也是半个国母的身份。
奚云笑眯眯的表示,“还有句老话说得好,‘父母之于儿女,打是亲骂是爱’,我打你是亲近你,我骂你是爱护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胡说八道”卫舒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宫女们上手按住,“新君都不曾继位,哪儿来的王后,定是做梦癔症了。”
奚云抬手握住卫舒月下巴,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卓恒娘就发现,她最大的依仗,她的大伯母顿时就跟霜打了似的蔫吧起来,眼底还有些恐惧。
莫非,这位当真是王后?
若是如此,哪怕她成了摄政王妃,也还是要屈居人下。
卓恒娘倒吸凉气,又疼到了面颊,眼泪都刺激地不停留下,原本精心上好的妆面变得狼藉,再无先前的志得意满。
奚云站定,“以下犯上,冯姑姑,怎么处理来着?”
“回云儿姑娘,此二位女眷不守宫规是一,以下犯上是二,两罪叠加,各掌嘴五十,杖刑五十,而后长跪请罪,直到姑娘您消气儿。”
“我若是一直不消气儿呢?”
“问罪夫家,母家,严重者抄家、流放、诛九族。”很好,风水轮流转,如今奚云做主了。
卓恒娘心慌意乱,瘫软倒地。
正好膝盖撞到了青石板边缘上,即便穿得厚实,也硌得人倒吸凉气。
却也是这时候,那种莫名被掣肘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卓恒娘从记忆里突然响起某个身影,再望向奚云时,忽然惊呼起来,“你,是你!”
真是人靠衣装,当初那个卫氏老宅的清水坞婢女,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
还敢这般欺辱于她。
“大伯母,她,是她,就是那个……”
‘啪’!
情势危急,卫舒月知道这侄女的秉性,只怕叫她住嘴,她反而会越发嚣张,可毕竟把柄被人拿捏着,若是被捅破身份,到时候里外不是人便是自己。
奚云眯了眯眼。
瞧着那本就形状凄惨的卓恒娘,再度雪上加霜,一脸的委屈羞愤,“大伯母,你打我?”
“你我身为官眷,自该本分守礼,免得让家中蒙羞。”
卫舒月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还得强忍着恭敬低眉,“云儿姑娘,方才种种都是妾身对侄女管教不利,还望姑娘宽宏大量。”
“大伯母!”卓恒娘不可置信。
大伯母竟然对曾经卫氏的小婢女低眉顺眼,这,这不是她的大伯母。
奚云伸手,将那陈紫玲拉倒身旁,轻轻揽着肩膀道:“既然做错了事,自该求得苦主原谅,我读书少,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