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解惑后,叹服不已。
奚云能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想出应对的法子,实在是聪慧得很。
果然前些年不开窍则以,如今一开窍竟是这般了不得。
天也不早了,因着粮食短缺,众人喝饱了水便相继离去。
卫厌还没走,他走到奚云身侧站定,“鬼火如何使出?”
“酒水被提炼引燃,便是幽蓝色,如同鬼火。”现代人称呼为酒精。
“那,满脸血丝?”
“情况紧急,便让做事的两人割破手指放了点血,挠出个意思吓唬人就行。”
“为何要让他们重复吃人的事情?”
奚云看向卫厌,“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疫者,或为饮水吃食不干净所致,而许多症疾会人传人,军营必然是最早收到可疑消息的地方,我要的便是那四人打心底相信且害怕此事。”
“鬼门关前走一遭,他们若想保住当兵的身份,就得死守来过咱们附近的秘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自保。”
至于后续,那四人会不会复盘且清醒,那已经不重要了。
卫厌细细回味着所有布置,不由得暗自心惊:方奚云,你竟然有这般深谋远虑和奇思妙计。
奚云可感受不到他灼热的眼神,打着哈欠慢慢走远。
一夜过去,卫厌终究是有了决定。
奚云早起在伸展腰肢,准备热身之后再去后山找找吃得,没想到被卫厌拦住去路。
“你要看那绘着地形的素布?”奚云眨了眨眼,从斜挎包摸出来展开反手给他,“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再不找点吃的,大家伙真要互相收尸了。
“且慢!”卫厌出声。
“又怎么了?”奚云看过去,就见卫厌抬手指着素布某处,神情凝重,便下意识探头过去,“这里,怎么了?”
卫厌定了定神,一夜斟酌过后,他自然有了对策,当即道:“你难道就不觉得昨天之事哪里不妥么,那四位兵士为何要巡逻,且见人就杀?”
奚云:“不是为了充当贼匪人头冒领功劳么?”业务造假谁还不懂啦?
卫厌微顿,“山下流民多的是,这些兵士大可以将人以安迁的名头引到僻静处,再慢慢收割人头,为何非要四散派人搜查巡逻?”
对啊,这又是为什么?
奚云顺着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素布,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除非,这附近有秘密。”
能派出军中士兵搜查,无视人命野蛮横行,必然是掌握这片兵权的上峰。
寻常郡尉不敢越了郡守行事,可见,要么是听命于身份更高者,要么就是双方沆瀣一气。
越想,奚云越不敢想。
卫厌像是垂钓的老翁,悠哉哉而抛出诱饵道:“要去探探吗?”
奚云都想摇他,“你清醒点,若当真有秘密,那里定然是严防死守,我们是想自投罗网吗?”
但这个可能存在的秘密,当真是让人心中痒痒。
尤其奚云不住猜测,譬如那七连寨里藏在老妪传下暗格的宝箱,这个附近的秘密会不会是更大的金银财宝,或者粮食?
一想到后者,奚云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卫厌见她时而沮丧,时而雀跃,就忍不住暗暗摇头。
不过这方奚云考虑的也很到位,毕竟能被严加戒备,可见那藏匿地方定然难以突破。
可,若是寻个理由,将人手都调离回军营呢?
有柳絮般的白绒飞过来,落在奚云头上,斜斜摇晃着,要走不走。
卫厌看得有些手痒,按捺着蠢蠢欲动思索着对策。
看在这方奚云不算蠢的份上,且帮上这些人一回,也算是结个善缘,顺道取了他想要的东西。
洵水郡,千金楼。
琵琶声声,美人起舞,酒水相敬。
卫陈姜王四大世家嫡系子弟落座,还没开始拍卖,便享受到了最奢华的待遇。
千金楼的掌柜姓莫,约么四十的年纪,蓄着短须,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恭维,转过身去却又化作浓稠的算计。
青鸟衔玉的玉佩,果然引来了四大世家子弟争夺。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热火朝天的拍卖开始,玉佩稍一亮相,便引得众人叫价。
卫家却是迟迟不曾开口,等到叫价空隙时,卫家嫡长孙卫忱则是摇着扇子风雅的道:“莫掌柜,当真是好算计,一个不知真假的玉佩也敢大肆宣扬?”
一句话,让其余三家齐齐歇声。
莫掌柜心中咯噔面上稳定,笑眯眯拱手,“卫大公子何意?”
“世人皆知,这青鸟衔玉的玉佩是我家祖父持有,乃我卫氏世代嫡传的家主印信,如此珍贵不可言之物,卫家怎么会轻易流落在外?”
卫忱勾唇一笑,扇子敲在掌心,“卫家此番,不过来凑热闹,三位仁兄,请自便。”
他越是这样,那三家就越是怀疑。
会不会,当真是有人故意造了假玉佩,就是为了挑起四大世家争端?
自古,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身份地位本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尤其是根基深厚的书香世家,卫陈姜王乃是传承悠久的名门望族,是天下读书人仰慕的存在。
历朝文臣大儒,更有数不胜数都出自四家,是以四家更加枝繁叶茂。
先帝曾有意求娶四大世家的嫡女,都铩羽而归,想退而求其次择庶女为妃,也被委婉推拒。
足可见世家背景之雄浑。
四大世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儿郎可入朝为官,女子却不能入宫。
因为一旦与皇权后宫牵扯,四大世家便会分崩离析。
卫忱闲适地饮茶,栏杆对面的姜家嫡孙姜浤则是轻扣桌面,扬声道:“子安兄,明偃有一事不解,既然真正的玉佩在卫家家主手里,你便是坐家里听闻旁人说这场热闹,也比亲自来这一趟的清闲啊。”
‘子安’是卫忱的字。
‘明偃’是姜浤的字。
卫忱捏着茶盏的手微紧,依旧是温和地轻笑以对,“明偃兄不必多言,我都说了,诸位自便。”
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三家信了拍卖的是假玉佩就够了,等回头他再低价拿回这玉佩,声称要调查何人所造,顺理成章带回家中交给祖父。
姜浤试探不明朗,索性懒洋洋坐回软垫上,眼神明灭不定,勾着手指头,身旁美婢便开始侍酒。
拍卖陷入了僵局,那莫掌柜忍不住心头暗跳。
一个眼神给过去身边徒弟,徒弟立马领会,悄然退出后,便放出信鸽。
信鸽振翅飞入了亭湖郡东北方大营里,郡尉登时眼神一亮,“好,好机会,所有人归营,速速点兵随我前去抢人。”
“大人,那驻守在山……”
“本官说了,所有人归营,只要将四大世家的嫡孙拿捏在手里,便自有和世家谈判的底气,且山中偏僻,撤回守卫也无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