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君的这一问像是一个开关,一下子就让陶安把忘却了许久的恩怨都给想了起来,若说是原谅却又太难,可是不原谅又于心不甘,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陶安看着孟凡君,自己是已经对孟凡君没有了怨恨,可若是自己点了头,两个人就真的能够恢复到以前吗?如同破碎的镜子,不管再怎么细心的粘合,总会在中间留下一道裂痕。
迟疑了片刻,陶安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而孟凡君的手还停留在刚刚抓住陶安的时候,想要去抓住陶安,却已然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终究是自己唐突了。
与此同时,张春生从外面打电话回来。看向两个人发现了异常,逃不过的怎么都逃不过,或许也到了自己应该帮孟凡君一把的时候了。
陶安回避了孟凡君的眼神,从陶安的床边走开了,略显的有些惊慌失措。
“春生,孟凡君已经醒了,应该是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脑补应该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你自己小心照顾着就可以了,有问题可以找他的主治医生,我有些事情就先走了!”陶安落荒而逃,想着自己能够做的就只能到这里了,只要他活着,那自己也可以抽身而退了。
“陶安,你要去哪,他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就不能好好的和他说会儿话吗?你知道他需要的是你,你在这里比什么药都管用。”张春生看着孟凡君着急的样子,替孟凡君挽留着陶安,但是陶安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陶安甩手关上了病房的大门,孟凡君在后面伸长了手,努力的想喊出陶安的名字,此时心上的痛却痛过了肺部的伤口。
“陶……咳咳。”张春生终究是没有留住陶安,病床上的孟凡君着急的咳嗽了起来,张春生担心会再次撑开了伤口,赶紧跑到了孟凡君的身边。
“凡君你不要激动,一定不要说话,你放心我去帮你把陶安给追回来,你别着急。”张春生安抚着孟凡君的背,直到孟凡君呼吸平稳了以后才安下了心。
孟凡君哪里有这个休息的心情,用手指在张春生的手掌上写了一个追字。
“我明白,我马上就去,但是你要听话,保重好身体,外面进来一个人,照顾好孟先生,我去去就来,凡君,你等着,一会儿就回来!”张春生唤来了又门口一个小弟,自己跑去追陶安。
待张春生出来的时候,走廊中已经看不见陶安的影子,想着陶安也不会去别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己的办公室,便立马往办公室的方向去。
出了病房的陶安,如同一个从战场上逃了出来的逃兵一番,一路失魂落魄的在医院长长的走廊走着,却撞上了来上夜班的聂远风。
陶安撞到了聂远风,但是却没有抬头看,点头道了个歉便要走,聂远风定睛一看这不是陶安嘛,怎么如此这般魂不守舍。
聂远风拉住了陶安,好奇的问道:“陶安,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许久不见你这个样子了,是孟凡君怎么了?”聂远风知道如今能够牵动陶安心弦的就只有孟凡君了,如若不是孟凡君怎么样了,陶安定不会这样。
陶安这才凝神抬头看清楚:“师兄,没事,我……”
陶安的话还没有说完,而正在此时张春生赶了上来。张春生的样子颇为张惶,聂远风知道从陶安这个闷罐子口中是问不到什么了,转而去问张春生。
“春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追来追去的,看你们的样子都很是怪里怪气的,是不是孟凡君出事了啊?”聂远风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远风,你来上班了,哦,孟凡君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情况已经平稳,但是……”张春生的眼光指向陶安,两个人眼神交汇了一下,聂远风秒懂。
虽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但也是时候自己也该为陶安做些什么了,同时也该给自己的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不管张春生要怎么劝说陶安,自己也憋了一肚子的话要与陶安捋顺清楚。
聂远风把陶安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对着张春生说道:“春生,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孟凡君才苏醒过来还需要人照顾,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有一些话要和陶安说,况且,陶安现在的状态你也看见了,我们或许都应该给他一些时间来缓冲一下。”
张春生看了看陶安的样子,的确或许聂远风的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毕竟聂远风和陶安也是多年的情谊了,说的话总比自己要有用的多,等聂远风铺垫好,陶安冷静下来,再说出真相或许会更好,陶安接受起来也会更加的容易。
张春生让了一步,回道:“好,远风,陶安就拜托给你了,我先回去,孟凡君那里离不开人,不过,陶安,你应该相信孟凡君,他其实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还有关于竹青会的一些事恐怕你也有些误会,如果你想要听,你就随时来找我。”
面对张春生的话陶安并没有理会,依旧把眼睛看向别处,张春生也懂了陶安的意识,自己便知趣的离开了。
聂远风带着陶安来到了医院的水吧,因为已经是晚上,水吧也没有什么人,聂远风买了一杯热热的咖啡放在了陶安的面前,想要舒缓一下陶安的情绪,而陶安却一动不动。
聂远风帮陶安把咖啡中加了奶,然后放到了陶安的面前。特别平和的同陶安说道:“怎么?孟凡君醒过来你不开心吗?最近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够醒过来的吗?如今醒过来了你怎么这样的一副神情?愿望成真了你应该开心才是,你应该知道脑死亡过的患者能够在后这么短的时间就醒过来不仅仅是医学奇迹了。”聂远风的说话方式就像是他这个人,慢悠悠的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一点点的引入。
陶安捧着热热的咖啡,看着杯中的咖啡腾升的热气,心里却一阵寒意,是啊,孟凡君终于醒了,自己应该开心,是,就在确定孟凡君没有事的那一刻自己的确是欣喜若狂,自己也想过等孟凡君醒来要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当手心上感受到了那原谅二字,陶安就慌了,那心情就像是偷偷和罗密欧私会的朱丽叶被家族里的人发现一样,窘迫难看手足无措。
见陶安闷声不语聂远风继续追问道:“他问你原不原谅他了?所以你心里没有了答案,也不打算再去照顾孟凡君了吗?”
陶安惊叹于聂远风竟然能够如此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冷静了一下淡定的回道:“在孟凡君没有醒来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过要好好的照顾他的,可是当他醒了过来,用那样满是期待的眼神问我是不是原谅了他,我就失去了分寸,我发现我的心里还是过不去我哥哥的那道坎,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我怎么爱孟凡君,我就是说不出口那句原谅,我也努力的尝试过,可是……师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到底是在自己的师兄面前,陶安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聂远风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直接对应陶安的话还是作答。反而是转向和陶安说起了往事:“算了,咱们先不说这些,陶安,我们聊点别的吧,陶安你还能够数的清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几年了吗?”
“十多年了吧。”陶安回着。
“是啊,十年如一日,时间还过的真快,陶安,在咱们认识的这么多年里。看上去我们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但是其实我也瞒了你很多的事情。今天我就要把我瞒了你许久的事情告诉你。”陶安听了话看向了聂远风,但此刻却换成了聂远风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陶安的心难以言喻的有些心跳加速,觉得聂远风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是和自己有关。
“陶安,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把我当做你的好师兄,你的好哥们,但是你却不知道在我的心里我是怎么看重你的,我跟着你上的同一所大学,然后又一起出国,后来又一起来的这家医院,我告诉你是因为巧合,或者是我们两个人就是有缘分,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巧合,是我一直都在跟随着你的步伐,其实在我的心里,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师弟,我一直都喜欢你,当然就是孟凡君对你的那种喜欢。”
陶安震惊的放下了自己的咖啡杯,愣愣的看着聂远风,自己这是被表白了?对象还是自己的师兄?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陶安有些不敢相信,质疑着聂远风的话。
聂远风看着陶安带着释然的笑容说道:“我没有开玩笑,包括我把房子搬到了你的旁边也是为了能够接近你,离你的生活更近一些,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爱你,但是我错了,就在你的生活出现了孟凡君之后,我发现尽管我对你的喜欢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时光,但是若是真的比起来却不及孟凡君,是孟凡君让我放弃了我对你的喜欢。”
聂远风说起了这个话题不免觉得有些苦涩,但是为了孟凡君也为了陶安,聂远风决定要继续说下去。
“都说日久情深,之前我也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可是在孟凡君的身上,我看到的却是一见深情,孟凡君爱你超过爱他自己,愿意为了你牺牲他自己的一切。我自愧不如,但也庆幸你找到了对的人,所以,后来我选择了放手,你们分手以后,其实孟凡君不止一次的找过我,让我好好的照顾你,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的,他说就算是自己经历了危险也不会让你经历危险,所以其实我觉得到了你们这种程度了,这点爱恨情仇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孟凡君会真心的对你,而你也爱孟凡君这就够了,就算是天上的陶如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你又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手呢,折磨你自己也折磨了孟凡君,得不偿失,你觉得呢?”
聂远风开诚布公的和陶安袒露了自己的心声,没有一点的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