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孟凡君和陶安中间好像是有一道跨不过的河流,雾气四起,朦朦胧胧,两个人看着彼此,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但是陶安似乎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孟凡君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痞子。
“呵,是,我就是一团烂泥,就是扶不上墙,哪有怎么样?我乐意,我就喜欢这样,不用你管。”孟凡君将自己的眼神从陶安身上移开,又倒满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如果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理你,你说你你年纪轻轻的就自暴自弃,我要是你的家人我都会嫌弃你,恨不得没有你这样的亲人。”陶安是被孟凡君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孟凡君这个模样,尽管他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呵呵,亲人?我特么是个孤儿,我没有家人。”陶安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孟凡君的脸上明明闪着某些光亮,而那些光应该就是来自孟凡君的泪水。
世界安静了,之前虽然也听孟凡君说过,但孟凡君流里流气的说的话怎么都不像是真的,所以一直都以为孟凡君是在开玩笑,而今看到这个场面,陶安有点相信了,也许孟凡君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就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吧。
“所以,现在我可以安静的喝酒了吗?”今天孟凡君只想安静的喝喝酒,在自己的心灵里和自己的爷爷父母说说话。
“喝什么喝,你给我放下,啪!”陶安夺过孟凡君手里的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酒杯破裂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店里的人都把视线凝聚在两个人的身上,换做以往或是换做别人,此刻孟凡君大概会立马给他一拳,但是孟凡君没有,孟凡君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酒杯,又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世上最可怕的大概就是气氛沉默而不反抗吧。就如此刻的孟凡君。
“我求你了,你能走吗?你一个大医生来和我一个地痞流氓纠缠什么?”孟凡君大概是喝多了,说到纠缠应该是孟凡君先纠缠的陶安吧。
“好,既然这样,你就喝,你自己愉快的喝吧。”陶安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的愤怒,然后又回归平静,是啊,自己的确没有必要和一个痞子纠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那么自己又何必操这个心,无赖就是无赖。想到这里陶安再也没有多看孟凡君一眼,甩手转身离开。
这是第一次孟凡君没有在陶安转身的时候注视着陶安的背影,因为自卑,如果自己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如果自己能够变得更好,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告诉陶安,我看上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想告诉你,在这个时刻我又多么伤心难过,多么孤单,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喝醉了的孟凡君更有脸吧,因为醒了酒的孟凡君从来不会这么想。
陶安气冲冲的离开了小酒馆,然后又回到了医院,拿上了自己的包还有车钥匙就离开了,陶安不是一个会迟到早退的人,但是陶安更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什么都不能干,如果是给病人看病的话,很有可能出现事故,所以气冲冲的开车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里。
真是无理取闹,陶安你真是疯了,竟然为了这种人去那种地方,而且还和那种人纠缠在一起,你真是脑子进水了。一边开车一边数落自己,陶安承认自己被气坏了,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这么生气,而且在生气之余又有那么一点……抱歉。
孟凡君那天在酒馆呆了很久,第二天回到医院就办理的出院手续,趁着陶安没有来,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医院。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陶安,毕竟酒醒之后每个人都会对自己醉酒时做过的行为感觉到有那么一丢丢的羞耻,孟凡君觉得喝了酒之后自己的脸皮薄了很多,想起昨天的事,感觉有那么点丢人,所以,还是趁早找个地方修炼下自己的脸皮,然后在卷土重来吧。
陶安晚上回家的时候喝了点葡萄酒,所以终于沉沉的睡了一觉,但一晚总是不停的做梦,自己的梦中总是出现了很多模模糊糊的场景,好像是梦见了自己的哥哥,但却又看的不那么真切,或许,自己真的想哥哥了吧。
第二天陶安还是正常的上班,镇定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啊,对别人来说,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陶安穿上自己的白大褂照例去查房,一间间查过去,到孟凡君的病房前,陶安停了下来,说不上什么感觉,觉得双脚好沉重,不想进去却又想进去,想起昨天的事,也不能都怪孟凡君吧,自己说话也是有些过分了,提及了人家的伤心处,可是……的确是孟凡君不懂得照顾自己,随意作贱自己的劳动成果,没关系,孟凡君那个小痞子大概不会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只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恩,就这么办。
陶安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鼓起了勇气迈进了病房的大门,然而21床的情景却让陶安有些始料不及,孟凡君的床上干干净净,被子被整整齐齐 叠在床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也不知所踪,还有那台孟凡君每天都自己推着的轮椅也不见了。
陶安有些着急,立马问了旁边的小王护士:“21床单患者呢?难道昨天又没有回来了吗?”
“不是啊,他今天一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小王护士有点惊讶于陶安医生的不镇定。
“出院了?谁允许他出院的,他不是还没有好吗?”陶安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急躁。
见陶安有些着急,小王护士满脸委屈的赶紧解释:“之前我也这样说的,但是他执意要出院,然后我就找了科里的值班医生,值班医生详细的检查了下,就让他出院了。”
出院了?都没有和自己打一声招呼?还是因为昨天的事?陶安的脑子里一时间冒出了很多想法,但又害怕表现出来,然后陶安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镇定的开始查房。
查完了房陶安回到了值班室,放下了病志,陶安站在值班室的玻璃窗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回想起昨天晚上孟凡君那挂着泪水的眼睛,陶安竟然感觉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的确是过分了,大概这世界上谁也不想当一个小痞子吧,如果孟凡君和自己一样出生在家教良好的家庭,或许比自己都要出众,但是孟凡君没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样子,喝酒大概就是想抒发自己的内心的郁闷吧,如果自己能好好的劝他,是不是就不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陶安自顾自的想着,突然有一种想要弥补自己错误的感觉。
出了医院,孟凡君又回到了柳巷,虽然那些人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去向,但是在这个时候,自己拖着一条还没有康复的腿,好像哪里也去不了,必须找个人来照顾自己,这个人除了陶安,大概就是榔头了。
榔头和孟凡君都住在柳巷的地下室,只不过榔头住在半地下室,而不将就吃穿住的孟凡君为了省钱买烟住下了全地下室,孟凡君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早,所以打车回柳巷的时候也还早,榔头还没有出工,孟凡君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榔头家,毕竟轮椅是要钱的,相比之下自己的“独轮车“是不花钱的,所以就一直蹦了回来。
孟凡君轰天雷般的撞开榔头家大门的时候,榔头正在呼呼大睡,梦里还娶着媳妇呢,然而就在要亲亲的时候,就被孟凡君给吵醒了。
“艹,那个小犊子,让不让人睡觉了。“榔头的起床气还是很大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刚要发飙就发现了站在屋子里的孟凡君。
“你再给我说一遍小犊子我听听,我看你是想换房子了。“孟凡君的世界里能动手就别叨叨。
“哎呦,这不是孟小爷吗,你腿好了?不是住院了吗?“榔头立马收拾起自己的小张,毕恭毕敬的和孟凡君说话,毕竟自己的嚣张还是不如孟凡君的。
“住院?你给我钱啊,住院不要钱啊,而且你都不来照顾我,我一个人在医院有什么意思,所以就给你一个机会,小爷好之前就住你这里了。“孟凡君说着就已经蹦到了榔头的被窝里,把榔头给轰出了被窝,自己鸠占鹊巢。
“……我可以不要这个机会吗?“榔头宝宝表示自己心里苦,但是没有人会懂。
“不能,这是伙食费,拿去给爷买早饭。“说着孟凡君从兜里掏出了一大堆零钱,扔在了榔头面前。
榔头看看钱又看了看孟凡君,然后为了毛爷爷屈服了,榔头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榔头刚要顶着鸡窝头出去买早饭,突然想起了某些很重要的事,“对了,君子,你不是说你要追人吗?你追的人是医院里的人吧,那你出院了还怎么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榔头就是皮太紧了。
“追人腿得好,小爷养好了腿才能跑得快。“说话的同时又顺带的来了一记”飞枕“,榔头吃痛的赶紧离开了家门。
榔头走了以后,孟凡君沉沉的睡了,每年的这几天孟凡君都会折腾几天,今年的“姨夫“日结束了,孟凡君必须大睡三天三夜才能以解忧愁。
而在陶安那边,陶安整个上午的工作都是心不在焉的,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自己内心的“煎熬“,于是跑到护士站调取了病人的基本信息。
“21床?哦,登记了家庭住址,不过陶医生你要干嘛?“小王护士帮陶医生找出了资料,好奇的问陶安。
“呃,能干嘛,这个家伙没有还我钱就走了,我难道不应该找他要回我的钱?“陶医生你真棒,你真的是医生界里找理由最棒的人,并且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小王护士迅速写好地址给了陶安低,但是心里却有些纳闷,以前陶安也借过患者前,但很多就不用还 了,怎么这个孟凡君还要追债上门。
拿上字条,陶安就神色匆匆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应该和孟凡君说一声对不起。于是陶安开始根据地址寻找孟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