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向长生殿宣战？！”
天淼府最高会议室内，孟月白双眼圆睁瞪视着秦润，后者半边身子都靠在椅背上，他面无表情。
其实，一个人的负面情绪越是达到极点，越会喜怒不形于色。
“我觉得你实在是太不理智了！”孟月白拍着桌子，气呼呼地道。
一旁端坐的花辞树横眸看了一眼她年少轻狂的阁主，然后笑道，“我知道冬雪于你很重要，她是我江雪阁的弟子，如今被长生殿抓去我们不应该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接着道：“但你要衡量一下我们双方的实力。我江雪阁是传承千年的大宗门，有底蕴和人气，长生殿虽是后起之秀，但锋芒毕露，短短的时间内笼络了一大批强者，我们却是在一步步走下坡路。”
“长生殿声名狼藉，我们向他开战，肯定有不少支持者。”秦润生硬答。
秦荆叹了口气，“我已经把江雪阁完全交给秦润了，所以我尊重你们的意愿，我保持中立。”
花辞树道：“可是，我觉得太草率了，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况且昨天风哥哥家族有急事必须要他回去处理，他也不在，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阁老大人，你究竟在怕什么？”秦润大袖下的手掌不自觉攥了攥，“我们都知道长生殿声名不好，里面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冬雪落入他们手中，我怕有姓名之危！”
孟月白摇头，“冬雪是半神，一位半神的分量足够让那帮家伙多思考几下，他们很可能会劝服冬雪加入长生殿，依我看，起码现在冬雪没有性命之忧。”
“不行，我不允许冬雪在那个污秽不堪的地方多呆一刻！是我没有保护好她！”秦润咬牙低吼，眼眶突然就红了。
秦润直视花辞树，“您还是那句从长计议？”
后者坚决地点了点头。
秦润问孟月白：“您还是不赞同？”
副阁主气得把头扭向一边。
“江雪阁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之前山海清源催生了将近一阁的半神，还不够么？”秦润怒目切齿，掷地有声，“我就要和长生殿开战！”
孟月白几乎气得背过气去，“我就不同意！除非我不当这个副阁主！”
“您……”秦润怒视他，怒气填胸却不能对着后者发火，只能硬生生自己憋着。
空气里一瞬间有点暗流涌动的紧绷，见状，花辞树忙道，“你们不要赌气了，我们再想想。”
孟月白大手一挥，“不用想了，这家伙年少轻狂的是要气死我。”秦润反驳：“当初不就是你们看我年轻才同意让我成为阁主的吗？”
“歪理！”孟月白怒气冲冲地一摔袖子，气撅撅地坐下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花辞树过去开门，居然是萧玄流，他眉头微蹙，“阁老大人，听说阁主要向长生殿宣战，天淼府已经被弟子们围住了！”
秦润起身，“怎么回事？”
“他们不同意阁主攻打长生殿。”萧玄流道。秦润脸色直接就变了。
天淼府外，江雪阁三千弟子潮水般包围了这里，他们一个个都忿忿不平，坚决抵制秦润想法。
秦润他们走出来了，本来他应该怒气冲冲的，但对着乌泱泱的弟子，他反而平静了很多。
有弟子率先道：‘阁主，请问你决意要对长生殿宣战吗？’
秦润强压着怒火，他说：“是。”
“那么请问阁主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征求过我们江雪阁三千名弟子的意见了吗？”
“没有。”
“冬雪被抓，我们大家都很悲伤，但江雪阁是宗门，是学院，不是江湖门派！阁主有没有替我们考虑过？这也太不理智了！”
秦润答不上来，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理智不理智，他只知道，他的冬雪，现在岌岌可危。
最后，秦润问：“那么现在，我要把学院变成江湖门派，你们有多少人留下？”
此言一出，四下皆瞠目结舌。
孟月白哀叹一声，“这不是儿戏吗！”
“我说，我要把学院变成江湖门派，你们有多少人留下？！”
秦润重复道。
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秦润冷笑，“不愿意跟着我的，请离开江雪阁！”
这家伙是铁了心的，他不要什么名门正派的学院，他要的就是能直面枪林弹雨的宗门！
当即，三千弟子走了两千。
秦润在笑。
反倒是一直反对秦润的孟月白坐不住了，他大骂弟子们：
“猴崽子们！你们有没有良心？当初是秦润带领着咱们夺得的山海清源，之后又用这等宝物供除了咱几乎一阁半神，现在你们修为大增了，就要背信弃义了？！”
闻言，一些摇摆不定的弟子更是摇摆不定了。
这时，萧玄流走出来，他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怒容，萧玄流道：“江我想说一句，未来江雪阁时，我耳朵里听的都是它的丰功伟绩和强大底蕴，进来了我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维持着虚假的繁荣罢了。”
“我们一直说底蕴，可是现在我们除了口头上的那段老祖宗创下的辉煌还有什么？僵而不死罢了，我们要想重披荣光，必须有一个人来打破这些传统。”
“现在，那个人横空出世了，你们觉得他把江雪阁搞得乱七八糟，但我不这样认为，我反而觉得，江雪阁会在这个人手里发展，重回巅峰！”
萧玄流大声道：“我萧玄流在此表示，阁在人在，阁亡人亡，誓与江雪阁同生死，共进退！”
他这话一出来，当即在弟子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真要较劲起来，萧玄流在弟子心中的威信或许要比秦润还要高。
因为他很早就在玄云榜第一的位置上不可撼动，而且为江雪阁南征北战争得了不少荣光，很多人都把他奉为神话一样的人物。
当萧玄流在这个风火浪尖的时刻明确表明要站在秦润这一边，很多人也不得不开始认真思量了。萧玄流实力摆在那里，他的眼光，应该不会太差吧。
当下，雪无香也上前来，她说：“我永远支持萧哥哥和阁主，我们长云皇室也永远支持江雪阁！”
紧接着，孟如阴也道，“我不用说，这时候是不会背信弃义的。”
既然萧玄流，小公主还有孟月白都这样说了，一部分弟子也纷纷表明立场。
当晚，三千弟子走了两千。
秦润并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只是来学艺的，没有义务为了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去冒险，留下的就是真正的拥趸了。
霞满西天，残阳如血。
海棠湖周边的海棠已经谢成湿漉漉的黑色枝干了。
秦润坐在湖边的高地上，看着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在湖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觅食。他不觉地用手薅起身下的枯草来。
这能跟谁说去，屋漏偏逢连夜雨。
冬雪被抓，生死未卜，关键时刻阁中两大阁老之一的林淬风又急事归族，紧接着弟子骚乱，三千人走了两千，几乎多半是吸收了他山海清源的半神。
第一次，他有种有心无力的孤独感。
赤红的云雾飘苍穹之上，霞光微投。他的脸也被照得昏红一片。
“秦润！秦润！”这时远远地一人奔过来，裙裾飘飞，居然是小公主雪无香。秦润转头问：“出什么事了？”雪无香急道：“韩流军惹事了！”
秦润一愣：“韩流军不是在曲遥让国舅暂时看管么？”
雪无香叹气，“刚才我得到来自曲遥的消息，说是韩流军因为场地问题和舅舅的中央军打起来了！好像还有不少人受伤流血了呢！舅舅一定要你过去给他说法！”
秦润皱眉，问：“死人了么？”
“听说是死了……”
秦润面色微冷，他和雪无香赶紧连夜往曲遥赶去，到时天已经大亮。
他很清楚韩流军个个勇猛凶悍，桀骜不驯。这样的兵，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也难以管教。
待他们赶到练武场时，就看到韩流军和中央军各据一方地瞪着彼此，气氛很是剑拔弩张。秦润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国舅也怒容满面地到了。
一见到秦润和雪无香，国舅就先声夺人，“秦润，给个说法吧！”
在练武场上受伤严重的人都被送去医治了，两边的士兵分庭而站，都有些衣衫不整的狼狈。
“蒙沙，你是统领，你说怎么回事！”秦润看向蒙沙。后者理直气壮地道：“自从班师以后，我们就归国舅暂时管辖，和曲遥中央军共用一个练武场”
“我们和中央军的场地都是分开的，秋毫无犯。打他们是因为他们越界，而且挑衅我们，实在是忍无可忍！”
国舅明显跟秦润一样都是对事件一知半解的，闻言，他抖着胡子看向自己的军队，“自己场地不够用啊？为什么越界？！”
一名中央军怯怯开口：“国、国舅大人，也不是我们想越界啊…近来咱中央军又新招了三百人，练武场不够用啊。我们就跟韩流军借些地方，谁知他们不但不借还十分蛮横无理！”
“混蛋！我们何时不借了！”蒙沙怒火蹭地上来了，“你们要借五百米场地，我们答应了，可转眼便说这五百米以后归你们中央军所有，岂有此理！”
“哦，你的意思就是秀韩流军太霸道，所以惹怒了你们？”雪无香冷笑。虽然她是小公主，但真的看不惯自家这个皇舅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