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凛将一张榜文递上。
“大街小巷都贴了这张榜文,说仁和堂递上的药方已经得到太医院认可,三天后就能从仁和堂买到包治怪病的良药!”
顾清颜扫了眼外头,粥棚下已经少了一大半人。
“怪不得今天人都少了,原来是都去仁和堂了。”
宋凛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两天小姐如此用心地照料他们,可他们也太无情了些!”
顾清颜神色如常,手里漫不经心地处理着药材,开口说道:
“宋凛,这没什么,在生死关头之际,活下去才是老百姓心里唯一的念头,他们此刻自然是更愿意相信仁和堂。”
将处理好的药材放进药罐,盯着底下的火,顾清颜眼眸微微眯起,又往炉子里加了块炭火。
“都城这把火要更旺了。”
后面跟来的祁宴随即将榜文按在了桌面,眉头微拧。
“毕竟这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的,顾宁儿难道还敢有什么花招不成?”
顾清颜心底冷笑。
前世顾宁儿便是如此,用的不过是圣医府仓库里常年堆积的陈药,可卖出去的却是高价,既博得了名声,又挣得盆满钵满。
她没有多说,只问道:
“还看这些?你想到办法去庇护所了?”
祁宴缓缓坐下,扬起了唇角。
“这都城就没有小爷办不成的事儿!”
说着,祁宴将一份通关文书拿出来。
“这是从今晚要送物资去庇护所的一队侍卫那儿弄来的。”
顾清颜双手抱臂走到他面前,接过文书后扬唇夸道:
“可以啊,果然不愧是祁二爷!”
祁宴在她要完全抽走文书的时候,补充道:
“等等!你得带我一起去!”
想到上次祁宴差点被人处理掉,顾清颜皱紧了眉。
“你还是留在这里……”
祁宴连忙按住文书。
“要是不带小爷,这文书可就不能给你了!”
顾清颜皱眉审视着他。
“这我可没事先答应?你为什么要跟去?”
祁宴眼睛微转,连忙说道:
“你忘了?摄政王走之前可是把你的性命托付给我了,要是你出什么事,我怎么和王爷交代?”
听到穆奕寒的嘱咐,顾清颜眼底的坚定都莫名被打断。
她甚至觉得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见顾清颜神色微怔,祁宴连忙凑过去。
“反正你要去的话就带带我去!”
顾清颜撇了撇嘴,伸手就推开他。
“你还有伤,不方便同去……”
祁宴连忙打断。
“小爷每天用的可都是你调制的药膏,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你难道对自己的药也不信任?”
顾清颜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
“庇护所全是病人,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祁宴没好气地打断她。
“怎么?小爷在你眼里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之人?”
顾清颜差点脱口就要说,及时打断,咳了一声,挤出一抹笑。
“怎么会?祁二少现在可是我的东家。”
她在都城内外要想布局,还得靠祁宴。
深吸一口气,顾清颜撇了撇嘴。
“好,带你去就带你去,不过约法三章……”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顾清颜和祁宴换好衣服后就出了门。
眼看祁宴一路走一路摸脖子,顾清颜白了他一眼,低声道:
“让你死鸭嘴硬,这会儿活该受罪。”
祁宴捂着脖子咬牙低声回道:
“好歹我也算你半个病人,你就这么对待病人的?”
眼看他这样还带着盔甲,的确对脖颈太过压迫,顾清颜只好趁着清点物资的时间为祁宴又扎了几针,并且热敷了药膏。
看祁宴舒了口气,甚至眯着眸子扬起唇,顾清颜哭笑不得地加重了最后一针。
祁宴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地差点跳起来。
“小姑奶奶!我可是病人!”
顾清颜按着他的肩,差点笑出声。
“活蹦乱跳的病人我可没见过多少,就是有,多半也是这里的问题。”
看祁宴没听明白,顾清颜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指了指。
祁宴这才明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丫头的嘴还是这么狠!
“都干什么呢!东西都清点好了就赶紧的!一会儿还得赶着时辰回城!”
听到带头的侍卫厉声催促,顾清颜踢了祁宴一脚,催促道:
“走!”
没多久,顾清颜终于看到了光亮处。
偌大的空地以栅栏阻隔,重兵把守,里头是一个个或是相连或是隔绝的营帐。
“官爷!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没病!放我出去吧!”
“我是五品官员之子!你们敢对我动手……哎哟!反了你……别别别,官爷别打了!”
“以为这是客栈酒楼?都给老子老实点!”
……
里头哀嚎声和训斥辱骂声不断,外头不少侍卫早就司空见惯,头都不扭一下,只是三三两两地围着喝酒。
顾清颜拧紧了眉。
看来这里比她想象中糟糕多了。
看着满营地的人,她眉头紧皱,心底浮起苍凉。
这些人本就是梁王弄权的牺牲品,穆元朗和顾宁儿根本就没打算让庇护所里的人活着离开!
前世,她在书房外偷听到了穆元朗的话,他明面上求神拜佛,做尽了良善之举,可心里早已给整个庇护所的人都判了死刑!
“看什么?还不去干活去?”
见顾清颜还在发呆,侍卫的鞭子猛地就抽了过去。
“小心!”祁宴下意识地挡在了顾清颜面前。
听到一声隐忍着的闷哼,顾清颜思绪猛地被抽回。
意识到祁宴挨了一鞭子,她眉头冷厉地蹙起。
可还不等她上前,她已经被祁宴扯到了身后挡的严严实实。
祁宴讪笑着低头,给侍卫塞了块金锭。
“大半夜的都不容易,一会儿一起喝一杯,我们这就去搬!”
侍卫掂了掂手里的金锭,这才满意地收起鞭子。
“这还差不多,赶紧的!”
不等顾清颜开口,祁宴拉着她就往旁边快步走,低声说道:
“没事,先混进去再说!”
顾清颜看着祁宴躲闪栏杆时微颤的手臂,知道他一定受了伤。
进了存储的营帐后,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按住了祁宴。
“同行几人应该去喝酒了,别动,先检查一下伤势。”
祁宴下意识要抽回。
“多大点事,不就一鞭子,小爷什么大风大浪没……啊!轻点轻点!”
见他装正经都装不了一会儿,顾清颜噗嗤一声就笑了。
微弱的烛火下,顾清颜脱去头盔,一头乌发以发带全部束起在头顶,只有一两缕头发不安分地垂落在脸颊。
这么一笑,那双眼睛如同弯月,映衬着一点烛火,突然就好像星星一般。
突然,手臂的疼好像就模糊了,祁宴要说的话也梗在了喉间。
鼻尖的药香是她专属的味道,突然就让他有点恍惚。
在顾清颜松开他的一瞬间,祁宴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
“顾清颜……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