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华也没想到有这件事。
他以为是狐族使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没想到会牵扯到太皞氏。
他扫了下面人一眼。
“把你们知道的,详细说说。”
少年们瞥了一眼那杀威棍,心一横,再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吐了个干净。
……
少仪揉了揉眉心,一脸倦意。
老山医递上来一盏茶。
“大人解解乏,早早歇了吧。”
要入冬了,什么兽皮炭火酒食都要采买添置。
要忙的事情太多,还要带幼崽,说不累是假的。
他看了外头的天色,对手下吩咐。
“把嬴华大人请过来一趟。”
帝江氏冬季的份例他要确定一下。
小奴隶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只是去了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又跑了回来。
“大人,大族长在嬴华大人那里歇下了。”
“那便罢了,也不急于一时。”
少仪放下竹简,准备去看看幼崽。
小奴隶上前一步扶住他。
“也是怪了,奴过去的时候大人并不在,听洒扫的人说,大人突然回焱山了,会不会是和大族长吵架了。”
“吵架?”
少仪不置可否。
嬴华心性稳重,不是这样的人。
“连嬴明大人也走了,帝江氏本家子弟都走了,大人,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了。”
少仪蹙眉:“连帝江氏的人都走了?”
小奴隶点头。
“奴经过幼崽院子的时候,听到里头幼崽哭的不停,乳母根本哄不住,要不是出了事,嬴华大人怎么可能撇下幼崽就这样走了?”
要知道,嬴华大人最心疼的就是幼崽了。
这么大半夜回焱山,还把人都带走了,那不是吵架是什么?
少仪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找人亲自去焱山一趟,问问怎么回事。”
“是,大人。”
这件事可不小。
小奴隶心想,岐月大人刚刚诞下了幼崽,大族长一直在岐月大人的院子,难道嬴华大人是为了这个吃醋?
想想也是。
其他人也就罢了,嬴华大人出生氏族,身份这般尊贵,定不会委屈了自己去。
他不免替大族长担心起来。
嬴华大人帮大族长处理农耕和畜牧,要是真的闹起来,嬴华大人撒手不管,那大族长可要头疼了。
他一定要把大人请回来才好。
......
这边。
少仪让人亲自把嬴华的幼崽接了过来。
小崽子们正是认人的时候,平日里,都是自家阿父哄着睡的,离了阿父,谁也哄不住,哭的嗓子都哑了。
少仪心疼的不行。
喂下去的蛋羹也悉数被幼崽给吐了,小崽子们哭的脸通红,根本不让抱。
“怎么还没回来?”
少仪抱着幼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人催了好几次也没个消息。
老山医也急。
“不然,把大族长请过来?”
“算了,她除了添乱,还顶什么用?”
老山医闭嘴了。
大人也太惯着大族长了。
“回来了,回来了,大人,人回来了!”
老山医见到那小奴隶在天上盘旋落地,赶忙上前一步。
“怎么去了这么久,嬴华大人呢,还没回来?”
那小奴隶化成人形,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大人,不好了,这下真的出事了。”
出大事了!
......
安神香熄灭了。
木芸芸从床榻上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大族长......”
白桑儿走过来,小声开口。
“少仪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过去?
这才不过晌午,有什么事?
木芸芸心里狐疑,不过还是掀开兽皮起身,白桑儿自然而然拿过羽裙伺候她。
“咦,你手怎么了?”
白桑儿立马用羽裙遮住手腕上的淤痕。
帝江氏审问,算不上客气。
要不是嬴明那小子求情,她也不会好端端的回来伺候。
“不小心磕到了,无妨的,大族长还是快些吧,不要让少仪大人等着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好像有人要吃了你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白桑儿嘴唇歙动:“大族长去了就知道了,少仪大人要是等急了就不好了。”
木芸芸见她一脸不自在,心中狐疑更甚。
少仪找她能有什么事。
左不过是冬季裁衣采买这些。
不过,听闻少仪治下恩威并重,家里的子弟大多怕他,平日里也不会在他面前乱晃。
这样一想,木芸芸就想通了。
“你怕他做什么,他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心最软了,我就从来不怕他。”
白桑儿不吭气,只一味低头伺候。
木芸芸也不好笑话她。
“算了算了,你待会就在外头候着,不用进来伺候。”
白桑儿松了一口气:“谢大族长。”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木芸芸大摇大摆的去了。
正好饿了,去那边用膳正好。
她心里打算的美滋滋,只是刚刚一进院子,就愣了一下。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主堂内。
木白等人竟然都到了。
“还不滚过来!”
少仪呵斥一声。
他端正在主位上,眸如沉渊,一开口,木芸芸被吓的心一抖。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怎么了,吓死我了,这么多人,也不给我个面子。”
一旁,嬴泽拼命给她使眼色。
木芸芸一脸莫名其妙:“嬴泽,你脸抽筋了。”
嬴泽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她给气死。
大难临头了懂不懂!
他想让她老实点,少嬉皮笑脸的。
“皮痒了?”
少仪见她就一肚子的火。
木芸芸本来就怕他,见他板着脸,这样凶巴巴的样子那就更怕了。
她求救的看了木白一眼。
木白低头当鹌鹑,当没看到。
外头,白桑儿见她怂成这样,哪有方才大言不惭的样子。
她默默退下,决定躲远一点。
少仪深吸一口气,懒得看她:“去,把人带上来。”
人?
谁?
木芸芸回头。
见看守的库洞的小奴隶被拖了进来。
她瞬间头皮都麻了。
少仪见她这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是要我问,还是老实交代?”
“我哪有!”
“那我且问你,你和太皞氏怎么回事?”
“就......就......”木芸芸心一横,豁出去了:“就一不小心结契了......”
“你!”
少仪气急,抓起茶案上的掸子就要抽她。
那掸子是小奴隶用来清理积灰的。
长长一根小竹棍,一头箍着绒毛掸,方便又趁手。
木芸芸魂都吓没了。
她是真的怂。
万悬山她就被揍过不少次,骨子里本来就怕他,见他拿那小竹棍要抽过来,本能就想躲。
“你还敢躲!”
少仪想抽死她。
未行大礼先结契,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丢的是谁的人?
岐氏受的委屈还少?
这么多年,即便是来元洲,也少不了有人说闲言碎语。
本以为她长了记性,没想到还是这样不知轻重!
少仪打定主意要揍她。
木芸芸只想躲。
她求救的看了一眼夜羽。
夜羽装做喝茶,没搭理她。
木芸芸:“!!!!!”
她又看了一眼帝羲。
帝羲瞪她一眼,他巴不得她长长教训。
木芸芸没办法,一溜烟,赶紧躲在嬴华身后。
“你听我解释!”她冲少仪开口,眼神死死盯着他挥过来的棍子。
嬴华想把她揪出来。
躲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
只是他这人,最是心软,也最惯着她。
不然也不会瞒着少仪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这种场合,两个小的指望不上,夜羽和木白也不好开口,那就只能他来劝。
他把她护在身后,温言启口:
“大人消消气,不要和她计较。”
“你还惯着她!今天不让她吃了个教训,以后还不无法无天,什么人都敢上?”
少仪瞪她一眼。
“出来!”
“我不!”
木芸芸从嬴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怂的不行。
“我真冤枉,我只是喝醉了,然后太麟他......我就一时没忍住......”
“你说什么!”帝羲吓了一跳:“你结契的人是太麟大人!”
嬴泽也被吓到了。
狐族说的不清不楚,只说是和太皞氏结契,他还以为是太衡,毕竟两人来往密切,也是情理之中。
他万万没想到是太麟......
木芸芸想钻进地缝里。
“我吃醉了酒,稀里糊涂把人睡了,心里愧疚下也想弥补,可人不答应,就......就回神山了!”
帝羲一听就炸毛了。
“好一个欲情故纵!”
难怪她要去神山!
他虎族鹰族兔族为了去神山的事情明争暗斗,没想到她是被那骚狐狸勾了魂,想去找他!
“没有!!”
这怎么是欲情故纵!
木芸芸一脸笃定。
“那日,我要去过礼,可太麟他......他......”
“他什么?”少仪问。
木芸芸不知道怎么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我冷嘲热讽,意思说我自作多情,我就没好意思再提过礼的事情。”
可不是她不负责的。
是他不想她对他负责。
几人面面相觑。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嬴华牵住她的手,拉她坐下。
“你别急,慢慢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何事?”
帝江氏的审问绝对不会有错。
她这段时间,从没有吃过酒,更不可能和太麟同处一处,倒是太衡还有可能。
见他们追问,木芸芸也不好瞒着。
“我机缘巧合误入了太麟大人的灵境,在灵境内,他把我当成了始祖。”
‘啪——’
茶盏应声脆裂。
木白一脸惊恐,被滚茶烫了都不知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
怎么会被当成始祖,她明明是始祖的......
少仪见木白这个表情,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木芸芸没注意木白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信,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开口。
“在灵境内,我见他气海有损,实在可怜,就借始祖之名,炼了腾元丹让他疗养,他感激于我,邀我吃酒,之后主动求欢,我没把持住,就.......”
“好一个没把持住。”帝羲恨的牙痒痒:“你被骚狐狸勾了魂了,当然把持不住!”
木芸芸闭嘴了。
她就不该说。
嬴华没想到当初在凤麟见的腾元丹是为太麟大人炼的。
原来那是时候,他和她就已经......
“你是说,你机缘巧合去了太皞氏的灵境?”
“你也知道灵境?”
嬴华点头。
“相传,太皞氏先祖有一方灵境,乃始祖所赐。”
更重要的是。
那灵境,成于万物之始,解一切幻象。
靠焕颜丹维持的容貌必将显露真容......
嬴华把目光落到木白身上。
木白脸色惨白。
他和少仪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少仪揪她耳朵。
“看你干的好事!”
“疼疼疼疼疼。”
木芸芸立马求饶。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嬴华有点心疼,赶紧把人分开。
“事已至此,你责怪她也没用,既然那人去了神山,这幼崽也不必告诉他了。”
这是要把这件事给瞒着了。
少仪见他表态,也不想多生事端。
“既如此,等幼崽生下来,找狐族养着,对外就说幼崽生父病逝,想来也不会有人问什么。”
“也好。”
嬴华想替她揉揉小耳朵。
木芸芸瞅了一眼少仪,不敢让他碰。
少仪懒得搭理她。
“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木芸芸不走。
少仪这人,生气起来,就不搭理人,她心里害怕,必须先把人哄好。
“怎么,还想挨揍?”
少仪握着那竹掸子,作势要打。
木芸芸立马溜了。
哄人什么的,还是等他气消了再说也不迟。
等人走了。
少仪重新坐到主位上。
他唤了小奴隶过来。
“去把木白大人的打碎的茶盏收了。”
小奴隶应了一声,准备去收拾地上的陶渣子。
木白回过神,这才知道自己失了仪态。
“我方才太过激动,一时失手,给大人添麻烦了。”
“无妨。”少仪和嬴华对视一眼,见那小奴隶收拾完退了下去,这才开口:“对芸芸身上焕颜丹一事,你是否早就知情?”
“什么焕颜丹,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木白努力维持从容,只是他这人,素来胆小惯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少仪道:“她最疼稷儿,去你院子次数也不少,你次次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与她......可有此事?”
“大人说这些我真不懂。”木白低垂着头:“我身子确有不适,大人也知道,她一折腾就没完,我只是心里害怕,并不是......”